“不用了。”她不自覺低下頭,“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是嗎?好吧。”夏梨看起來不太能苟同她的說法,不過也沒提出更多異議了,拍拍她的肩膀就準備出門了,“待會兒麻煩提醒甚爾,記得及時來沙龍接我。你在家小心一點喲。”
“嗯,我明白了。”
“如果一個人想出去玩也沒關系的。雖然已經當媽媽了,但人總要享受獨處的時間嘛!”
夏梨說得好豁達,可惜讓人聽得好别扭,更不知道說點什麼才好,五條憐感覺自己的愚笨的笑容都要添上更多的尴尬意味了。
就這麼僵硬地笑上一分鐘,她就可以收回嘴角的弧度了。夏梨已經匆匆跑出門,開着保時捷消失在海濱小路的盡頭。五條憐立刻地變回一如既往的平淡面孔,速度之快,讓她莫名覺得自己像是電影裡變臉如翻書的邪惡反派,罪惡感也要随之冒出頭來了。
……要不還是,再維持一會兒微笑好了?
不不不,對着沒人的空氣笑,那多怪呀!
她在心裡進行着沒什麼意義的鬥争,到最後也沒能做出一個準确的決定,隻好灰溜溜鑽回客廳,一眼就看到了在地上快樂爬行的小海膽。
真不知道禅院惠是怎麼來到地上的,明明剛才他還安睡在低矮的嬰兒車裡呢。但與地面的親密接觸顯然是解放了他作為靈長類生物的天性,小海膽又爬又滾,咯咯地笑着,歡快到沒有邊際。
親眼見證這一幕的五條憐隻感覺自己的頭發也要豎成海膽模樣了!
趕緊沖過去,先把小海膽拾起來,先渾身上下打量幾圈。很好很好,毫發無傷,小海膽本人反而笑個不停,以為被舉高高的新的遊戲,更加痛快地晃悠着四肢,過分有勁的小身子差點讓她抱不住,費了好一番勁才把他安回嬰兒車裡。
人總要享受獨處的時間……這話說起來挺輕巧,可她還背負着照料小屁孩的職責呢,要是一不當心搞出什麼亂子,她絕對會被連夜請出家門的——盡管她現在的人物設定是少女媽媽。
“還是你最幸福了,不是嗎?無憂無慮的,什麼都不用考慮。”
五條憐把意圖從嬰兒車裡逃出來的小海膽撈回去,安靜不了幾秒鐘,他又伸出肥碩的小手臂,想要出去探險了。沒辦法,那就再撈一次吧。
“要是你能快點長大就好了,這樣你也能嘗到人生的苦澀了,對吧?”
這話說出口了,五條憐才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分——其實“好像”一次大可以删去,她确實說得過分了。恍惚了一下,小海膽又要翻出去了,她不再阻攔,抱着他坐到寬敞的沙發上。
“我什麼也沒說,你什麼也沒聽到,好嗎?”她告訴禅院惠,也像是在對自己說,“所以我說的什麼話都不會實現。你就在沙發上玩吧,我會看着你的。”
小海膽發出咿呀咿呀的輕快叫聲。他八成是沒有聽懂五條憐的話,隻是在為了盡情翻滾而高興着呢。不過這也無妨。
肆意地玩上一個鐘頭,禅院惠的電量就該耗盡了。這時候便能把他抱回床上,讓他好好地睡上一會兒。忽然想起今天還沒見到甚爾,難道他還在睡覺嗎?
五條憐瞄了眼時鐘。
這個時間,對于徹夜的睡眠來說,貌似有些太長了,但勉強也能算在合理的範圍之中。夏梨要她提醒甚爾去接自己,卻也沒說具體是什麼時間。她稍稍糾結了三秒鐘,蹑手蹑腳地踏上台階。二樓的卧室門虛掩着,隻要走近一點,就能從門縫裡看到睡得奇形怪狀的禅院甚爾了。
以前在被爐裡睡覺的時候,他的睡姿還能算得上能夠辨認。自從改為在正常的席夢思上栖息之後,他的睡眠形态就變得相當詭異了。五條憐始終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默默在門頭站了一會兒,順便糾結了一下要不要主動叫醒對方——或稱之為“要不要主動接受起床氣的狂風暴雨”更合适一點。
在拿定主意之前,甚爾已經被她一動不動的目光給戳醒了。
“是你啊……吓到我了。”嘴上這麼說着,但他的語氣裡沒有半點驚慌感,反而很沉着地抽了個靠枕墊在腦下,讓他現在的姿勢看起來更加奇怪了,“我說怎麼會有人在夢裡也盯着我,如果是你在看我的話就不意外了。”
這句話算是誇獎嗎,說她眼力很尖銳很好的意思?五條憐不知道。
不過,她的得意心好像要随之膨脹起來了。她趕緊摸摸臉,試圖把多餘的情緒統統摁下去。
“已經很晚了,您還在睡覺嗎?”
“嗯。”他恹恹地應了一聲,話音裡充滿了困倦的氣泡,“知道嗎,當小白臉可是很累人的苦差事。”
“是嘛……”
五條憐當然不知道,她甚至有點不确信,可惜沒有立場提出質問——沒辦法,她又沒當過小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