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影中,周啟尊的太爺爺走下了山。
他在山底碰上一位光頭和尚。
“這和尚......”周啟尊皺眉,“可能是我夢裡見過的那個。但我隻見過一次,不敢保證就是他。”
水影繼續變化,那和尚将太爺爺領進了天竺寺。
“是天竺寺。”郭恒重聲說。
和尚和太爺爺說了些話,說着說着,太爺爺突然捂住臉,低下頭哭了。
随後,太爺爺用顫抖的手抓住和尚衣袖,鼻涕眼淚一把抹,朝那和尚求着什麼。
和尚拍拍他的手作安慰,指尖在太爺爺右手姆指的紅玉扳指上點過,那扳指旋即發出一陣血紅色的光來!
“這就是血玉扳指了。”郭青璇急忙拽着郭恒追問,“二叔,你可知道這和尚是誰?”
郭恒肅着臉,做出計量:“扳指的上古咒術是和尚做的,而扳指是為往生潭水作信物,往生潭這秘境又是大荒山聖設下的。”
“這一環套一環......”
“這麼說來,隻有一個解釋。這和尚要麼就是大荒山聖本人,要麼就和山聖有什麼關系,是替山聖辦事的。”周啟尊說。
“不錯。”郭恒點頭,“這時候九幽門已立,山聖的兩顆魂火,一顆做了九幽封印的聖火,另一顆淬煉撻罰,送給守門的山鬼。”
郭恒:“山聖此時已經歸祭,所以這和尚絕對不是山聖本人所化。”
“難道是第三顆魂火的紅氣所化?”驚奇的同時,郭恒似恍然大悟,“我和閻羅王本來以為,山聖将最後一顆魂火留在了大荒,難道我們想錯了,魂火不在大荒,而在人間?”
“在人間?......”周啟尊按了按眼睛。
“你眼睛不舒服?”郭青璇見狀問。
“沒有。”周啟尊應。
聽到周啟尊的眼睛,張決明有了反應。他先前一直不說話,臉上的表情也難看,定是在想什麼。
“還好吧?”張決明關切。
周啟尊點點頭。
張決明不算多麼擅長遮掩,尤其和周啟尊在一起之後,他在周啟尊面前早已避無可避。憑周啟尊的眼力,他确定,張決明一定是想到了什麼卻沒有說。
或者隻是推測,沒有确鑿的證據,張決明不便說;又或者,就是他不想說,不願意說,甚至不敢說。
這時,往生潭突然卷起漩渦!
渦流在潭水中央愈卷愈大,有微涼的水霧蒸騰到上空。霧氣來勢洶洶,不消片刻,四人周遭竟白霧一片,模糊視線。
“屏住呼吸!”張決明喊。
不用張決明提醒,周啟尊已經閉氣——他剛吸過一口,這霧是苦的,苦味詭異地從鼻腔灌入舌根,而後貫通全身,十分難受。
大約一分鐘,霧氣慢慢消散,四人的視線重新恢複清明。
再去看那古怪的往生潭,竟成了一片凹陷的空地!
哪還有什麼往生潭水?潭水随剛才的一場白霧,居然消失了。
空曠的凹地上閃過一串金光,顯出一行繁體金字——
郭恒念道:“生苦、老苦、病苦、死苦,乃人生四苦。四苦嘗盡,因果一輪。”
郭恒:“這上古咒術解了。”
金光消無,血玉扳指從半空中飄來,直落入周啟尊手心。
周啟尊盯着扳指看了會兒,将它拿起來,似有些神乎其神,他把扳指戴到了自己右手大拇指上——就像太爺爺戴着那樣。
腦袋裡忽得“铮——”一聲響,似是金錘落地。周啟尊下意識閉上眼。
他感覺有道明光從自己面門晃過。他分明是閉着眼,可一幅連綿亘古的山河圖竟映像于他腦海!
延連不絕的山脈,清俊秀麗的溪河,古木峥嵘,萬壽無疆。
周啟尊身體一晃,被張決明一把撐住:“怎麼了?”
周啟尊穩住腳,睜開眼——腦海裡的遠山古木消失了。
血玉扳指好好地戴在他右手姆指上,不發光,不發熱,隻像一枚普通的扳指。
“沒事,剛才沒站穩。”周啟尊捏兩下張決明的手臂,張決明放開他。
張決明眉頭緊緊擰着,他剛要張嘴說話,于他們頭頂突然憑空破出一道磷火!
張決明見這火光,顧不上多言,連忙上前,伸手接住。
“這是地獄業火。山鬼大人,閻羅王喚你。”郭恒也認出幽冥的信号,緊張起來。
磷火落入張決明掌心,隕然熄滅。同時,傳來閻羅王一句話:“九幽異動,速回幽冥!”
“幽冥出事了?”郭青璇心慌,“難道是良玊?”
張決明握緊拳頭,吐出口氣,冷靜地說:“這地下的秘境我們已經探過,謎底也解了大半,現在當務之急,是幽冥。”
“還要勞煩郭恒族長同我一起去趟幽冥。”張決明快速對郭恒說,“如果良玊真的膽敢再次闖入,那九幽門就危險了。”
張決明:“九幽門是我們最後的底線,一旦九幽門破,後果不堪設想,這不僅僅是幽冥的事。”
——也正是這樣,張決明才會把長生鈴封進喬珺的石身中——九幽門是最危險的地方,也是防禦最強大,最安全的底線。
“我明白。”郭恒點頭,“事出緊急,我這就跟你過去。”
“郭青璇,你先帶周啟尊回長春,一定要保護好他。”張決明雖是對郭青璇說話,但眼睛一直定在周啟尊臉上。
“放心吧。”郭青璇說。
“我會把周怿平安帶回來的。”張決明的漂亮眼睛似乎還想說别的。可他頓了頓,隻又說一句,“在家等我。”
說完,張決明多望了周啟尊一眼,他身側的郭恒衣袖拂過,張決明就和郭恒一起消失了。
周啟尊心頭蓦得一空,他半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的手居然伸了出去——他想抓張決明,卻沒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