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徹底驚悚了,毛烘烘的大尾巴不安嘚啵,“邦邦”抽到周啟尊下巴上。
周啟尊皺眉,辣手拎貓,提溜着橫:“打我?”
黑桃:“......”
“你别太欺負她了。”張決明關上門,放下背包,眼睛帶笑走過來。
他摸摸黑桃腦袋:“别害怕,他逗你玩兒呢。你說話。”
“......大人?”黑桃還在短路中,得張決明準許,愣愣張嘴,“我真......他真的全知道了?你、我......全都知道了?”
——周啟尊這一趟到底經曆了什麼事?這蠢人居然開竅了!
“嗯。”張決明輕應,眼裡的笑漾開。
黑桃看傻掉。
這些年,她從沒見過山鬼大人這樣笑。大人雖和善,沒架子,但也很少笑。偶爾笑一笑,盡管好看,總覺得哪裡苦巴巴。
他從來沒有......笑得這麼甜。
“喵嗚......”黑桃一亢奮,伸出貓爪勾張決明。
張決明依舊在笑。笑着笑着側眼看了下周啟尊:“......”
周啟尊勾起一邊嘴角,眼角微微彎下。他明明是一套凜正五官,卻罕見得有了點邪氣。那表情就像在說——“我不欺負黑桃,我欺負你。”
“......我......”張決明幹巴巴咳了聲,轉身走人,“我去看看有什麼能吃的,你一定餓了。這些天家裡沒人,屋子也該收拾收拾。”
周啟尊:“......”
瞧瞧,出息。不經逗,不長進。
張決明背過身,不忘加一句:“你褲腿濕了,趕緊上去換。”
“你不換?”周啟尊瞧人後背說。
“我等會兒。”張決明去扒拉吃的。
他打開櫃子,手比鉗子還準,精确地掏出了......一袋小米。
周啟尊驚默:“......”
家裡的大中小米放在哪,周啟尊自己都忘。裡外裡那些有生活氣兒的東西全是白雨星辦置的,和周啟尊打不着竿兒。白雨星要是不來做飯,他是連微波爐都不稀罕用的。
周啟尊又一眼難盡地看了看黑桃姑娘——仰仗這黑毛妖精好用,張決明進他家竟這麼輕車熟路。
“看來你比監控器厲害,無死角啊。”周啟尊撇嘴。
張決明已經盛出了一把小米,正低頭灌上水洗。
“你怎麼還不上去換褲子?”聽周啟尊這邊沒動靜,張決明又催。
“......這就去。”周啟尊啧一聲。
——皮面兒上賢惠乖巧,誰能想到他違法亂紀,監視人,還監視得事無巨細。
“你也快點上來換吧,我不餓,先别弄了。”周啟尊給黑桃抱懷裡。
“馬上弄好。”張決明說。
“行吧。”周啟尊由他當小媳婦臊賢惠,拘黑桃上樓,“對了,屋子不用收拾,白雨星有鑰匙,定期來打掃過。”
“哦。”張決明短短應了聲。
上樓,周啟尊倒沒先換褲子,他把黑桃扔桌子上,拉過凳子坐下,眼瞅眼堵着一張黑餅貓臉質問:“快跟我說說,你都怎麼跟山鬼大人說我的?連家裡哪個櫃子有吃的他都知道。”
黑桃還是覺得有點古怪,她一貫在周啟尊跟前當貓,忽然要張嘴“做人”,很不适應:“大人就讓我看着你。”
周啟尊後背靠在椅背上,心道“玄妙”——這黑桃還真是隻姑娘,說話動靜清新透亮。
“還防着我?”周啟尊樂呵,“你沒看見你家大人在下頭給我做粥?他都聽我的,你敢不老實?”
“咪......”黑桃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聽周啟尊诓,畢竟這混球心眼兒黑。
不過她家大人也沒說過不能告訴周啟尊。周啟尊現在什麼都知道了,大人這些年也算沒白費心思。
換句話說,周啟尊早就該知道。張決明為他勞心勞累,他蒙在鼓裡真真太不像話。
黑桃想着,替張決明抱屈,又替張決明高興,一激動還真忘了本。
“那好吧!”她妥妥交代,“大人什麼都想知道,隻要是關于你的,什麼事都對他心思。”
“比如?”周啟尊循循善誘。
黑桃:“比如你三餐吃的什麼,哪天晚上失眠了,睡覺踢幾次被子,新買的鞋磨腳,磨了個大水泡。白雨星又啰嗦,你怼得他啞口無言,還有一天抽了三盒煙......”
“......”周啟尊一開始聽着還樂,一串下來卻樂不動了。
他這輩子敞亮,膽子大,從沒偷偷地喜歡過誰,沒有過怯怯的感情。他想象不到。
那麼一個孤零零,傷痕累累的張決明......像個變态,像個瘋子一樣關注着一個不知曉他的人。
他荒唐,又是那麼老實,多少年不露一抹痕迹。
他借一雙貓的眼來看,從一隻貓的嘴裡聽,這些沒有他的事,他最重要的人,每一天的日子,每一天的瑣碎......
其中滋味,思來鑽心。
“還有你心情不好亂發脾氣,踹馬桶撒氣。”
“......夠了。”周啟尊不輕不重地照黑桃腦袋拍去一巴掌。
黑桃被拍閉了嘴。她好歹跟了周啟尊三四年,多少能看明白周啟尊的臉色。
“你怎麼了?”黑桃縮脖頸,“......這可是你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