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啟尊在她跟前頓了腳,彎下腰,将手裡提的一袋餅給她。餅是趙婷剛烙出來切好的,還熱乎,想他們帶着路上吃。
女乞丐接過餅,用黑色的手直接抓,抓滿一把往嘴裡塞。她塞餅的姿勢有種獸性,像某種肮髒的野獸啃食生肉。如果她沒有一張人的皮囊,也許沒人會覺得她是個人吧。
女乞丐腮幫子鼓囊囊,她臉頰嘴唇全是油,給髒黑襯得發亮。
她朝周啟尊癡癡地笑了下。剛才還覺得她吃餅像野獸,現在她彎下眼角這麼一笑,竟像極了一個美好、淳樸的村婦。
周啟尊說不好心裡是什麼滋味。
身旁伸出一隻手,是張決明的手。修長,白,好看。
張決明放了幾張紅票子在女乞丐跟前,女乞丐立馬扔了餅,用油黑锃亮的手抓錢。
張決明垂眼看她,有些發愣。
“走吧,到時間進站檢票了。”周啟尊對張決明說。
林眷和他們不同路,自己先走了,但郭青璇和郭小彤卻早站在車站門口,等他們一會兒了。
“嗯。”張決明點了下頭,轉身往車站走,手臂不經意地從周啟尊手臂邊擦過去。
周啟尊半秒鐘也沒猶豫,很自然地伸手一拽,将張決明冰涼的手撈住。
“這......”張決明抿住嘴唇,有點不好意思,“這不太好吧?”
他一定是和周啟尊待久了,近墨者黑,沒學到什麼好品行。嘴上推诿,手上又是另一回事,軟乎乎地反握住周啟尊的手。
周啟尊笑了。他家這朵花兒,真是越來越讨人喜歡。
“不用不好意思。你不會以為郭青璇瞎,看不出我們倆的事吧?”周啟尊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拉着張決明往前走。
“郭小彤那小兔子,腦袋還沒長全乎,還看不懂這些,你更不用在意她。”周啟尊老實拉手不解渴,手指又不規矩地捏了幾下。
“但車站人多,大庭廣衆的......”張決明吞吞吐吐。
“那就更無所謂了。這麼多人,誰也不認識誰,今天擦過肩,此生不再見。為什麼要在乎?”
周啟尊突然側過眼,看張決明:“心腔子就那麼大點兒地方,裝自己的寶貝還怕不夠用呢。”
這話聽進張決明耳朵裡,比摻了蜜的毒還要命,張決明自然沒本事跟周啟尊比高低,他這輩子的道行也就這樣了,天資不足,永遠是周啟尊的手下敗将。
周啟尊見狀,知道張決明又羞又歡喜,就更想“欺負”張決明一點。
于是周啟尊側過頭,臨張決明耳邊說:“決明,我告訴你個事兒。”
“......嗯?”張決明腳下都快打瓢兒了。
周啟尊:“你耳朵又紅了。”
張決明:“......”
他耳朵已經掉了吧。
周啟尊說完,松開張決明的手,改成抻胳膊攬住張決明肩頭。
兩個男人摟肩膀,鐵兄弟之間也不少有,總比十指相扣要自然很多——張決明臉皮兒太薄了,現在已經紅了耳朵,若是那雪一樣薄透的臉蛋兒也紅起來......
自家的花,不給外頭看。周啟尊小氣。
再說改成攬肩膀也有好處,他們能靠得更近。
“快點!”前頭的郭青璇看不上他倆這磨蹭勁兒,招手喊了一聲。
“來了。”周啟尊應。
他對張決明說:“我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