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後,張決明又單獨找了趟林眷。
林眷是趕屍族的小輩,自然不會知曉百年前的事。可惜陰人僅為凡胎,壽命與常人無異,甚至陰氣過重,還要比常人更短命。
要找到百多歲的前輩是不可能了,就連魂兒也早走過奈何轉世,一碗孟婆湯把前塵忘得一幹二淨。
沒辦法,張決明隻能差林眷回一趟湘西,去找趕屍族的族譜秘錄,希望能查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因為要調查周家,所以他們必定要回長春,張決明便和林眷約定,拿到族譜秘錄後去長春找他,一定要越快越好。
怕林眷遇到危險,張決明專門放了一小瓶山鬼的血給他帶上,好歹路上能擋擋煞氣,用來畫符也可以加大威力。
周啟尊直勾勾盯着巴掌大的白瓷瓶,眉頭緊蹙,眼神可怕。
林眷吓得差點沒敢給血揣進兜。
後來周啟尊又發牢騷,神經病一樣把張決明的褲腰帶扒了.......他竟将張決明腰帶上别的小刀給抓下來扔了。
張決明:“......”
這人有那麼幾陣兒真比幼稚頑童還不講理,還胡鬧。
周啟尊沒好氣兒地說:“我煩這玩意。”
——其實他是怕這玩意。他舞刀弄槍十幾年,頭一回怕了一把不足十五公分的小東西。
最後還是張決明靈俏,他磨磨蹭蹭湊到周啟尊跟前,嘴角帶着一抹滿足的笑,小偷吃糖一樣說:“周啟尊,你心疼我啊?”
周啟尊挑起眉稍瞅眼前的張小棉花糖,将這軟乎乎的美貌青年叼回屋内,關好門,吃了一嘴甜。
。
馬博遠昏迷五天後醒了過來。他的命雖然保住了,但這個可憐人傻了。
他成了個癡呆。什麼也不認得,什麼也不記得。他忘了他的奶奶,忘了他的畫。
張決明給馬博遠掐了脈,實在找不到幫他的辦法——被邪氣侵害過,能保住性命已經夠運氣了。
周啟尊的母親就沒有他幸運,蔣秋琴雖然喘氣兒,但一直躺着,閉眼閉到了死。馬博遠起碼還能在地上走走,用眼瞧瞧。
但或許,他這樣醒過來更殘忍,遠不如死幹淨,可誰又能下結論呢?
這麼對比,就不知道這算不算悲劇。到底什麼才悲劇。
不過是掙紮不休罷了。
他們将馬博遠送進鎮上的精神病院住下。小鎮子,關瘋子的地方沒什麼好條件,可就算這樣,馬博遠也沒錢住。
趙婷心善,掏出自己的存折,說她年紀大了,家裡又沒人,她自己一個人活,留錢也沒用,總不能帶進棺材裡,便要給馬博遠付錢。
趙婷:“我會經常去看他的。以前我一直想着東陽的事,那段時間難挨,連屋門都不願意出,馬博遠的奶奶出那樣的事,我都沒有好好關心過。現在想想,真是難受。”
郭青璇聽不了她說這話。
郭青璇掏出一把純白的大珍珠,死活塞給趙婷:“阿姨,您拿這些去幫馬博遠。”
郭青璇:“至于您的錢,有地方花的。我會常來看你的,我來了,您買大魚大肉,咱倆吃。”
郭青璇說完還有點兒怯,頗有些醜媳婦見公婆那意思,更要命的是,她不是醜媳婦,他這兒媳婦......是妖。
看趙婷愣愣的模樣,郭青璇猶豫着問:“您願意我來嗎?”
“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我當然願意。”
趙婷拉着郭青璇的手:“你們的身份......阿姨說實在的,現在還有點糊塗,不過沒關系。你們沒有吓過阿姨,也沒有做過壞事,你們都是東陽的朋友,是好孩子,好孩子......”
趙婷淚含眼眶地送他們去了車站。
在進站口一條小道拐角,周啟尊又見到了先前的女乞丐——被馬博遠一腳踹出來試探他的那個女乞丐。
女乞丐還是黝黑的臉,囚首喪面,身上穿着傷痕累累的破棉襖,她好像比前幾天見到時更髒了些?左右髒到極點,更髒與否也分辨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