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吧。”張決明說,“你先進屋吧,我叫他過來。”
“你倆說話,在我屋合适嗎?”周啟尊問。
張決明轉回頭,去把窗簾拉開,讓初晨清透的陽光瀉進來:“合适。”
血玉扳指還在張決明手裡,他擎起扳指又看了看。
張決明:“按你的說法,這扳指可能有問題,但我現在看不出來。等我......”
“先放你那吧。”周啟尊把門關上,回身走到張決明跟前,笑出一排白牙。
他隻是短暫地笑了下,那白牙晃了張決明眼睛。周啟尊說得輕描淡寫:“這扳指是我爸的遺物,你好好拿着。”
張決明那一秒覺得手上的小玩意比千金重。明明他身上還有疑點,他有事瞞着周啟尊,周啟尊不可能沒感覺。周啟尊這是......哪怕摸不清深淺,也願意完全信任他嗎?
而周啟尊幹脆大手一揮,直言說:“我知道你不能什麼事都告訴我。我解決不了問題,我不介意。扳指你先拿着吧,放我這也沒用,我信你。”
張決明沉默了一會兒:“嗯。”
“怎麼了?”周啟尊發覺張決明有些不對勁,“你還不舒服?要不你還是喝點水吧,剛才你嗆那下挺厲害的。”
“不用。我沒事。”張決明搖搖頭,輕聲說,“謝謝你信任我。”
周啟尊愣了愣,笑起來:“應該的,你救了我那麼多次呢。”
“把林眷叫來吧。”周啟尊坐床邊,搓把臉,“對了,讓他别穿大風衣了,淨鬧洋相,旅店夥計都塊把他當不法分子了。”
“好。”張決明淺淺地笑了下。
興許是逆着光,這抹笑輕薄又脆弱,甚至有些慘淡,讓周啟尊看得愣了秒神。
。
晨光熹微,本是個大好的早上,安甯和諧,可周啟尊的屋裡卻跟演大戲似的。
那林眷的腦子定是個西貝貨,大風衣沒穿,他頂着一張極醜的臉進屋,周啟尊還沒來得及給他的醜看清楚,他竟朝着周啟尊和張決明,撲通跪了下來。
不僅跪了,他還連磕了三個頭。
“咚咚咚”很響的那種。
周啟尊:“......”
“起來吧。”張決明歎口氣。
“大人。”林眷一張嘴,哭了。
周啟尊當時暈着,不知實情,再說他也是第一次正八經見林眷,于是長眼色地後退幾步,坐床邊不插話。
“你有話不能站起來說?”張決明不是第一次受林眷跪拜,但周啟尊在後頭,他就是渾身别扭。
“你怎麼說也是趕屍族的當家,這像什麼樣子,趕緊起來。”張決明上前薅了林眷一把。
林眷被他拽起來,擡頭看過來。他一張臉本來就醜,哭成這副尿性,更是驚悚,恐怖效果幾乎等于見鬼。
張決明近距離對上他這張放大的“鬼臉”,倒是沒什麼多餘反應。張決明讓林眷坐到對面的凳子上,自己猶豫了一下,去床邊,坐到了周啟尊身旁。
三人面對面,屋裡沉默了一會兒,隻有林眷在低低抽泣。
林眷不過才十七歲,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罷了。
“别哭了。”眼見林眷眼睛腫成水泡,張決明忍不住說。
“對不起,大人。”林眷抹了一手鼻涕,“我是來謝你的。”
“隻是謝我嗎?”張決明伸手拿過床頭櫃上的紙巾,扔給林眷。
林眷抽兩張紙,揩了揩鼻涕,沒出聲。
“你應該知道,那是無明台吧?”張決明問。
林眷點點頭,哽咽說:“所以師父......”
張決明停頓片刻:“你師父的生魂,祭了無名燈。”
張決明:“是你師父救了你。我不知道你被關在無明台下面。是你師父拼着最後一魄把你帶上來的。”
張決明:“他到最後魂飛魄散也不放心你。所以你别哭了,會讓他不安甯的。”
“魂都沒了,還拿什麼安甯。”林眷咬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