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着龍鱗，閉着眼睛，下巴抵在自己膝頭，張決明知道她是醒着的。仔細看，她眼角隐約有些淚痕。

龍族是高傲的族群，她的傷心一定很少表露。

“誰......你在說什麼......”身旁的周啟尊突然不安分地皺起眉，喃喃出聲。

“怎麼了？”張決明問。

他不想吵到郭青璇，聲音又輕又小：“周啟尊？做噩夢了？”

“......疼......”周啟尊的表情突然變得痛苦。

見他一副難受模樣，張決明皺眉，将手心貼到周啟尊額頭上：“沒事了，再睡一會兒吧。”

周啟尊又低低地悶哼兩聲，接着他微微歪過頭，眉頭松開。

夢魇消失，周啟尊表情平靜，呼吸平穩，沉沉地重新睡了過去。

洞中央被張決明多加了一簇火，洞裡被照應得更亮了些，火光溫柔地撲簌上周啟尊的側臉，将他高挺的鼻梁照亮，光子墜在他的垂落的眼睫......

真好看。

張決明呼出口氣。

能這麼明目張膽，貪婪地看周啟尊，太滿足了。張決明不禁祈禱，如果他的時間能停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一切都有我。”張決明心說，“你放心吧。”

張決明伸出一根手指，指腹輕輕刮了下周啟尊鼻梁上的光。

他又微微顫抖地摸了下周啟尊的臉。那下巴上的胡茬很紮手。

真想低下頭，吻他。

突然，張決明的手被抓住了！

張決明心頭猛一咯噔，那吓得，真恨不得自己立馬化成飛灰。

可不應該。他給了周啟尊靈台一點安神，夢魇驅淨，鬼神難近，他正是沉睡的時候，不該這麼快醒過來......

張決明僵硬地瞪着周啟尊——果然，周啟尊沒醒，他眼睫毛都沒動一下。

周啟尊抓住張決明的手不放，竟還将他的手拉下來，掖到自己身邊握好。

張決明現在飛灰也不剩了。

周啟尊迷糊着說：“别鬧......姑娘......”

......姑娘？

張決明：“......”

原來周啟尊把他當成黑桃那隻扯皮搗蛋的黑貓了。

飛灰又被周啟尊這一口淺薄的夢話吹回來了點兒，堪堪湊出張決明半拉魂兒來。

張決明僵硬了很久，一動沒動。他是能把手從周啟尊手裡掙開的，但他沒舍得。

他悄悄坐在周啟尊身邊，又鬥膽往周啟尊跟前靠了靠，小聲說：“這可是你拉我的。”

張決明幽幽地看向周啟尊，眼神變了一瞬，隻有一刹那，那清透的琥珀眼瞳似乎被滴進了一點黑。

濃烈無望的黑，像一點墨水一樣散開，暈染，吞噬出一個欲望的空洞。

張決明眨了下眼，眼裡的情緒褪去，他長長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