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決明從昨晚開始就被窮奇纏着,分不開身。但他一看這手印就立馬想明白了——那個假“周怿”。她引周啟尊進來,還差點掐死周啟尊。
害怕、内疚、心疼......太多複雜的情緒一股腦鑽上來,哪怕現在周啟尊活蹦亂跳地站在他跟前,他還是......
“要是有化煞符,那不幹淨的東西根本不能......”張決明說一半閉了嘴。
那不幹淨的東西,可是和周怿長得一模一樣。那張臉,是周啟尊的心頭肉。
張決明小心地擡頭瞄了周啟尊一眼。
但周啟尊神色如常,沒什麼多餘的反應。
沒鏡子照,周啟尊現在看不着自己脖子,隻好問張決明:“這手印怎麼辦?”
“是祟氣,必須馬上幫你去掉。”張決明說,“你忍着點。”
張決明擎起手,指尖微微顫了下。他用指腹輕輕地蹭周啟尊脖子上的皮膚,動作小心翼翼,非常輕。
“......”周啟尊咬着牙忍疼。
指腹蹭過周啟尊的喉結,張決明那沒出息手指頭跟觸電了一樣,飛快往回縮了下。
周啟尊一愣,眯了下眼。
張決明的手指終于仔仔細細地在周啟尊脖頸上擦完一遍。
周啟尊一屁股坐到地上,有幾分鐘沒能說出話。他靠着身後的石壁:“比拿刀捅我還疼。”
張決明站在他對面,周啟尊眼尖地看到,張決明右手的食指指尖居然在流血。
剛才張決明就是用這根手指頭擦他脖子上的黑手印的。
什麼時候弄破的?
周啟尊愣了愣,伸手抹了下自己脖子,果真沾了一手心血。
“......”周啟尊皺眉,“你這血能當藥敷,專門去邪啊?”
“山鬼的血,是......咳咳......”張決明話說一半,捂住嘴咳嗽幾聲,“其他的不重要,你以後......”
“我給你打過電話。”周啟尊突然說。
“你給我打電話?”張決明愣了下,忙去掏褲兜裡的手機,掏出來一看,早關機了。
“嗯,昨晚打的。”周啟尊說。“但沒打通。”
昨晚張決明和林眷被窮奇纏上,經了一場大戰,窮奇最後跑了,張決明和林眷走散,一夜都在找人,布下山霧陣捉窮奇,這才沒接到周啟尊的電話。
張決明攥着手機。都怨他。是他沒把人保護好,周啟尊明明找過他,他卻不在。
張決明:“對不起,我......”
“我沒讓你道歉。我告訴你是想讓你知道,我不是真的傻。”周啟尊盯着張決明看,“人和妖魔鬼怪差異太大,我懂。也正是因為這樣,那些玩意找我麻煩,我根本躲不了。沖動也好,深思熟慮也好,結果都是一樣的,有時候,如果我想躲,說不定還會傷及無辜。”
周啟尊:“我會找你求助。這次是點兒寸,但不會每次都像這樣。”
周啟尊輕輕笑了下,似乎很随意地說:“看你這樣子,好像保護我是你的義務一樣。”
“我.......”張決明說不出話了。
空氣安靜下來,有一陣短暫的時間,他倆誰都沒有出聲。
有些無法形容的東西,在他們中間不知不覺地發酵,逼得張決明低下頭,不敢再看周啟尊。
周啟尊歎了口氣,站起來:“我看看你的傷。”
他走向張決明:“管你什麼山鬼水鬼,你今天流太多血了。”
張決明穿了一身黑衣服,顯不出來,如果換成一套白衣服,他現在絕對就是個血人。
周啟尊心裡有數,按他這出血量,平常人早就昏迷休克了。
“我看......”周啟尊的手剛碰到張決明的肩膀,張決明卻突然犯了軸,猛地扭回身。
張決明倉促地往後退了兩步,仍低着頭,小聲說:“我沒事。”
“......你什麼毛病?”周啟尊瞪着張決明:“不給我看?你後背長眼睛?”
“我......我沒事。”張決明磕磕巴巴。
周啟尊簡直無語了。還沒見過受了傷非要捂起來,不給人看的。活膩味了?
周啟尊仔細盯着張決明打量了一通,突然有了個不着調的想法。
他這人熊,哪能由着張決明瞎胡鬧。
他忽然變了一副嘴臉,放軟語氣:“對不起,下次我一定帶着化煞符,我跟你保證,絕對不讓你擔心。”
張決明一聽,果然軟乎了。他擡起頭望周啟尊,一時間沒了防備,剛準備張嘴說點什麼,周啟尊突然鉗住他的胳膊,快速扒開他衣服......
——不給看,我自己上手扒。
後背有傷,張決明背上的衣服也全爛了,扒開碎布就能看見傷口,張決明就算反應再快也來不及。
“你......”周啟尊往後錯一步,站到張決明背後,他眨了眨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你......”
“你”了兩遍,沒“你”出什麼玩意。周啟尊懷疑自己眼瘸了。他幹脆一把給張決明的上衣全扒開了......
這下傷口露出更多,周啟尊能看得更清楚——一道貫穿傷,斜着插進張決明背心。傷口雖然不淺,但絕對算不上深,這傷勢不可能出那麼多血。
而張決明的血并不像常人的血,他的血有山鬼特殊的香味。不然張決明一血人,早就腥氣沖天了。
——唯一的解釋,就是張決明的傷口已經在愈合。這傷愈合得很快,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能自己好了。
這麼看來,張決明說他“沒事”是真沒事。倒是周啟尊,畫蛇添足,多管閑事,瞎亂操心。
“你的傷快好了?”周啟尊又眨眨眼,“自愈?”
張決明渾身緊繃,一動也不敢動。
半晌,張決明才輕聲問:“很惡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