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不敢再趴張決明懷裡,它自覺辦事不利,站在地上低頭認錯:“大人,周啟尊不讓我跟着他了。”
張決明愣了下:“怎麼?”
黑桃委屈地說:“他煩我了,朝我發脾氣,讓我今晚别回去。我不能看着他了。”
聽完這話,張決明微微放松了些。他蹲下來,給黑桃抱起來,順把毛:“沒關系。你去找他就好了,他不會把你趕出去的。”
“會的。”黑桃尾巴蔫蔫兒動了下。
張決明沉默片刻:“你撒個嬌,他就會留下你。信我。”
“真的?”黑桃擡頭瞅張決明。
它可不認為,周啟尊那混賬人能吃這套。
但張決明卻倏然得一下笑了:“嗯,真的。”
張決明說:“他就是那樣的人。”
——他是他見過最溫柔的人。像日光,旖旎過少年全部的夢。
黑桃怔愣住。它盯着張決明,貓頭開始暈乎。
它從未見過張決明這樣笑。身後是垃圾堆,前面是公共廁所......可張決明笑得......
仿佛春暖花開,萬物複蘇。
“大人......”黑桃情不自禁地伸出一隻爪子,輕輕按了下張決明嘴角。
擱往常它雖然樂意在張決明跟前賣萌撒賴,卻從不敢這麼放肆大膽。
黑桃莫名覺得舌根有點酸,它說:“大人,你别傷心。”
張決明一愣。
他有一陣子沒說話,給黑桃往上抱了抱,黑桃蹿到張決明肩頭。
張決明這才又問:“你來找我,還有别的事嗎?”
“啊,還有。”黑桃想起來,趕緊報告,“有個總被周啟尊踹的小混混死了。”
“小混混?”張決明皺眉想了片刻,想到江流。
黑桃:“嗯,我趴在白雨星家窗簾後頭偷聽的。”
“屍體從河裡撈出來,胸口被捅了一刀。”黑桃說,“周啟尊還挺在意的,現在已經去警察局問這事了。”
張決明将黑桃放回地面:“你去警局門口等他,撒嬌就行,他會帶你回家的。看好他,知道嗎?”
“嗯。”黑桃點頭,略猶豫,還是忍不住問,“是有什麼問題嗎?大人您準備去哪?”
張決明仰頭望了眼天。今天陰天,夜晚沒有星星,月亮被灰黑色的水霧遮上,看起來有些骯髒。
頭頂有大片黑雲壓低,似乎下一秒就要塌下來,将大地上所有的燈光撲滅。
“我要去河邊看一眼。”張決明蹲下,摸摸黑桃腦瓜,“哪條河知道嗎?”
“知道。白雨星說了。”黑桃舒服眯眼,回話,“菜市街盡西頭那條河。”
和黑桃分開,張決明遠離街道燈火,無聲地踩進黑夜,獨自去往二流子的沉屍處。
河邊沒有燈,黑夜籠罩下,河水像一個腐臭的黑色窟窿。
因為白天剛撈出過屍體,現在河邊圍了一圈警戒線,倒黴催的地方,不會有人再靠近。
張決明不好進去,隻能先在警戒線周圍觀察。
他低下頭,一步一步慢慢走着,仔細檢查四周。
臨到一棵大樹旁,張決明忽然停下腳步。他彎腰蹲下,用手指去扒樹根處濕軟的泥土。
沒扒拉幾下,他的指腹沾上了些暗紅色的東西,這東西是極其細膩的顆粒,摸起來又有些黏黏的。它和泥土混在一起,沾上皮膚居然搓不掉。
張決明眯起眼看過片刻,手指湊到鼻尖聞了聞。
除了潮濕的土腥味,張決明還聞到了一股很刺鼻的酸味。
張決明慢慢搓着手指,頗有古怪地喃喃自語:“這難道是血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