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似漆猛地推開身前的人,身上還在發疼,額角落着汗。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和力氣推開遲醉,但他知道如果再不推開就出事了。
他推開的力氣不大,但遲醉順從地退開了幾步。
他在給楊似漆機會。
空氣中流動的紅酒味已經淡了許多,楊似漆靠在門闆上,盯着地闆,腦子一片混亂,調整呼吸。
遲醉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看着他。
“黎明挺蠢的。”半晌,楊似漆才蹦出這麼一句話。
遲醉笑了聲:“腦子轉得挺快。”
“沒辦法,太了解你了。”楊似漆一摸口袋,倒出一顆薄荷糖扔進了口中。
“了解我也看不出我喜歡你。”遲醉坐到了床上,說。
聽到這四個字,楊似漆輕呼出一口氣,說:“這誰能想得到。”
這句話後,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
楊似漆坐到書桌前,靠到椅背裡,閉上了眼。
遲醉則在手機裡聯系校園貼吧的負責人,讓他們删貼加發貼澄清。
下午到點去學校了,兩人也沒再說過一句話,覺也沒睡成。
走之前,兩人倒是十分默契地給房間散去了信息素的味道。
校園貼吧經過解釋以後也沒人讨論了,畢竟大家都知道,如果兩人真的在一起了,就會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讓讨論度再高點,不可能封貼的。
回到學校,黎明在校門口等遲醉,楊似漆看到後心中已無任何波瀾,甚至可憐這位被遲醉騙感情的Omega。
楊似漆沒和他倆一起走,加快腳步走在前方回教室。
“那是楊似漆嗎?”黎明并不知道遲醉和楊似漆的關系,指着那道背影問。
“嗯,是。”遲醉的視線黏在那道背影上。
“他有點……不知道怎麼說,他剛剛看了我一眼,眼神特别奇怪。”黎明試圖用别的Alpha看他這點來試探遲醉對他是什麼态度。
如果遲醉對他有意思,肯定是會吃醋的吧?
他期待着對方的回複。
“是麼……”遲醉眯了眯眼,視線盯着楊似漆消失的方向,說,“他怎麼就看你,不看我?”
有戲!
黎明自顧自地高興了一會兒才說:“咳,好啦,我們回教室吧,别管他了,這種爛人我也看不上的。”
遲醉在聽見“爛人”兩個字的時候神色有細微的變化,被一直盯着他的黎明精确地捕捉到。
“怎麼了?”黎明問。
“沒事,”遲醉似不在意地笑了笑,邁步走向教學樓,說, “剛剛想了點事,走吧,回去複習了。”
爛人?
十七可不是這樣的人。
*
教室裡,楊似漆沒心情複習其他科目,腦子一片混亂。
他把書包抱到懷中,拉開拉鍊,偷偷拿手機給他哥發信息。
林黛玉倒拔垂楊柳:我今晚回我們家睡。
對方沒能及時回複,估計是還在午睡。
發完信息後,他重新把書包合上,趴進桌子裡閉上眼睛不動了。
聽到身旁有人落座他也沒理。
身旁的人在他頭上揉了揉他也沒動。
“今晚不打算回我那了?”遲醉也沒必要複習,手臂壓在桌上,撐着臉側着半個身子看楊似漆。
楊似漆并沒有理他。
昨晚到今天中午,他的心情可謂是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的,總之就是沒有平靜過。
他現在根本就不想理遲醉,甚至不想見到對方。
“十七十七十七十七,”遲醉的聲音委屈了起來,他戳了戳楊似漆的手臂, “理我理我理我理我!”
楊似漆無動于衷,像塊石頭一樣。
“你要是不能接受,那我就……你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行嗎?”遲醉越說聲音越低,好像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楊似漆終于有了反應,轉頭,隻露出一隻眼睛,看向對方,眼裡沒有任何情緒。
“遲醉。”他有點無奈地喊了對方的名字。
遲醉眨了眨眼。
“我不可能當什麼都沒發生過,除非你趁我睡覺的時候洗我記憶,其次,我現在腦子很亂,可以讓我休息一段時間嗎?”楊似漆的聲音聽着真的很疲憊,他感覺自己都要精神衰弱了。
“那你今晚回家嗎?”遲醉慘兮兮地問,仿佛一位被抛棄的……妻子?
楊似漆想到這個比喻的時候打了個寒顫。
好惡。
“不回,去我哥那邊。”他回答。
“這樣啊……”遲醉垂下眸,遮住眼中的一絲暗色。
楊似漆沒再多說,轉回臉埋進臂彎。
遲醉又揉了揉他的腦袋。
考試的科目楊似漆不感興趣,他把能寫的都寫了,剩下的全部蒙上去,接着睡了後大半場的考試時間。
考試結束以後,他伸了個懶腰,有路過認識他的人和他打了個招呼。
“哎,醒了啊漆哥。”有人一邊朝門外走一邊拍了拍他的肩。
“是啊。”楊似漆朝那人笑了笑。
實際上,最後這個考場的人大多都互相眼熟認識。
人走以後,他才慢悠悠地從座位上起來,到考場外去拿自己的包。
他沒去找遲醉,而遲醉也沒來找他。
兩人不約而同的沒等對方,從不同的門口離開學校。
楊似漆出校門以後才掏出手機,看見了他哥回他的信息。
哥:好。
哥:我回去會比較晚,鍋裡還有飯,冰箱有菜,餓了你先自己弄點東西吃。
哥:不想動手的話點外賣也行。
哥:[轉賬:200元]
楊似漆在南校門較遠的位置看見了他哥安排來接地的車,他上車以後才回複他哥發來的信息。
林黛玉倒拔垂楊柳:[轉賬:已收款]
林黛玉倒拔垂楊柳:我上車啦!
林黛玉倒拔垂楊柳:好的哥哥~~~
收回手機,楊似漆盯着窗外發呆。
這一天下來的事情他都覺得很驚悚,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甚至可以去拍一場戲劇了。
他找不到遲醉喜歡他的源頭在哪。
小時候的那一長段時間,遲醉對他是很冷淡的,甚至會暗暗地搞惡作劇捉弄他,然後看他出醜。
楊似漆以前很喜歡給遲醉找麻煩,因為家裡沒人管他,哪怕他在學校惹了事,也不過是爸媽打電話到學校來,讓校方寬容一些,從未真正管過他。
他以前從沒得到過父母的注視。
但自出生起就一直陪在他身邊的遲醉不同,不管他惹了多大的麻煩,哪怕讓遲醉再不耐煩,對方都會優先考慮他的感受,然後幫忙擺平。
那時的遲醉比楊臨都還要像個哥哥。
因此小時候的他總追在遲醉身後,喊着:“遲醉哥哥。”
态度的轉折點就在初中,那時楊似漆還沒分化,遲醉也沒有,但他們就是一個認定了對方絕對是Omega,一個絕對是Alpha。
可兩人都不覺得自己是Omega,為此楊似漆還和遲醉單方面冷過戰。
那個時候的他就幹了一件很蠢的事。
他造了遲醉的謠,說遲醉被一個高中Alpha上了,輿論傳遍了全校。
那時也是第一次,楊似漆的父母出面來到學校擺平。
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同意父母提的用重禮道歉,他自知無臉再見遲醉,便隻在重禮中留下了一封道歉信,之後遠走高飛。
誰知不到半年,遲醉也跟着遠走高飛了。
他轉到楊似漆班上的時候,楊似漆甚至想過,這人是不是報仇來了。
但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