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外面有人送賈珠進來,賈珠恭敬地站在一邊,當太醫的手從賈政的手腕上收了,賈珠立即問太醫:“家父要吃些什麼藥?可嚴重?”
“這……”太醫看了一眼賈政,賈政咳嗽幾聲,虛弱地說:“請大人寫方子吧。”
賈珠也請太醫去寫方子,小大人一樣學着大人教給他的客氣話,小孩子也聰明,進退舉止有模有樣。
太醫就是在各處大戶人家進出的,看到這父子的做派有什麼不明白的,賈珠年紀小,卻處處優秀,舉止很大方,拿着繼承人的标準去看他也挑不出錯來,隻能說這是大人教得好。
大人為什麼這麼賣力地教呢?不是繼承人,父子卻以繼承人的姿态出現在人前,甚至處處壓繼承人一頭,這又是有什麼目的呢?
這是賈家自己的事兒,人家也有錢吃藥,太醫沉默不語,對這種大戶人家的事情當沒看見,越是這種高門闊戶,越是要不帶耳朵嘴巴眼睛進去,于是就開了一副溫補的太平方子告辭離開。
太醫都開藥方了,賈政就開始養病讀書,城外青蓮觀也不用去了。
賈代善還記着給青蓮觀送銀子買奴仆的事兒,畢竟答應出去是要兌現的,要不是因為張太君去世這事兒早辦完了。到如今也該辦這件事了,善始善終,早點做個了結。
他打算派賈政去,不論怎麼說,這也是賈政這個小家的事情,他去最合适。聽說賈政病了,賈赦最近精神恍惚也出不了門,他隻能打發人去。在賈代善看來,把這筆銀子送去後大家塵歸塵土歸土,往後沒什麼糾葛了。
他對着長随交代了幾句,給了一張五百兩銀子的寶鈔,讓他趕緊送去。
到了中午,這長随到了青蓮觀見到了鄭道長,奉上了五百兩寶鈔,把賈代善的話說了。
鄭道長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點頭說:“好,既然這樣說了,日後麟子也不湊上去,往後各自安好,互不打擾。”
長随恭敬地說:“我們老爺也是這個意思,他本來要親自向您道謝的,無奈我們老夫人去了,他和兩位爺以及家裡的太太奶奶姑娘們都悲傷過度,來不了,特此派遣小的來,不是我們老爺故意怠慢您。”
鄭道長說:“就是怠慢我也沒事兒,我是哪個名牌上的人物,不值得國公爺惦記。”
長随沒有走,而是支支吾吾地表示想給麟子請安。
鄭道長說:“你既然是給她送錢來的,見她一面倒也應該。”就叫呂嬸子抱孩子來。
麟麟一身藍色的棉衣棉褲,踩着胖胖軟軟的棉鞋小跑着出來,身後跟着一隻小奶狗,一人一狗樂颠颠地跑來了。
鄭道長說:“麟子,這個小哥是給你送錢來的。”
長随都已經二三十歲了,被鄭道長稱作小哥連聲說不敢,又給麟子拱手見禮。
麟子聽說是送前來的,大聲說:“你好人。”
長随連忙說:“小的也是替老爺辦事兒的,是老爺讓小的送來的。”
麟子才不問老爺是什麼老爺,看了一眼寶鈔就帶着小狗跑出去玩耍。
鄭道長說:“孩子你們也看到了,回去吧。對了,你跟你家老爺說,既然這孩子如今是我養得了,往後的安排我做主。”
長随以為說的是麟子的婚事,于是立即應下:“是,小的回去如實告訴老爺。”
榮國府的人這才告辭而去。
藍婆婆看人走了,就跟鄭道長商量:“這幾日出去找個人牙子來,看有沒有合适的人家,買了來,将來給麟子使喚。”
鄭道長搖頭:“不急,要找忠仆很難。光找忠心的也沒用,必要有些手段才行,别的不說,就是順天府這幾年的案子,那種吃絕戶的還少嗎?
我以前嫁到宋家,家裡整整齊齊一家子人,就因為有點錢和地,人家先弄死了男人再驅趕女人,吃人絕戶不吐骨頭。所以不管是買地還是買人,都要慎重,我心裡有打算,先給她改名字和戶籍。罷了,不說這個了,讓你們打聽附近有沒有口碑好的兒醫,你們打聽得怎麼樣了?”
藍婆婆立即說:“現在正在打聽呢,回頭我讓我兒子再問問。”
黃婆婆就說:“先不用着急,麟子還小,就是找到了也難學進去,不如現在先讓她背藥名。”
鄭道長點頭:“你說得也對。”
麟子還不知道鄭道長她們要開始雞娃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黃婆婆拿了一個煮雞蛋來,往日這都是給麟子吃的,麟子每次都假模假樣先給鄭道長吃,鄭道長不吃,然後麟子對着各位婆婆們讓一遍,各位婆婆也不吃,最後這雞蛋就到了麟子的嘴裡。
這次她準備再走一遍流程的時候黃婆婆沒給她。
黃婆婆說:“我說一句,你學一句,學會了才能吃。”
麟子眨巴着眼睛可憐兮兮地說:“學什麼?”
不年不節也不學吉祥話,就是朱元璋來了鄭道長都沒教過她什麼,現在要學什麼?
黃婆婆說:“咱們先背藥方,将來你做個行善積德的好大夫,來,先跟我背《四物湯》。”
麟子心裡的小人捶地大喊:什麼!你們要開始雞娃?我的美好童年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