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蘇珊什麼也沒有問,埃文還是忍不住為臨時外出向她解釋:“我不是去喝酒,也不是去找女人。去去就回!”
蘇珊無措地應了一聲。公爵的小男朋友有點兒太乖了,讓她不太适應。
在服務瑪西亞·布萊斯公爵之前,她在紋章官希爾頓子爵家做事,那家裡才叫亂套呢!一棟别墅裡養着四五個情人,男主人風流得像隻發情的狒狒。女主人痛苦又嫉妒,既無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無法徹底失望,脾氣變得很怪,愛拿底下人撒氣。
說起來,在瑪西亞·布萊斯公爵的宅邸做事,還挺輕松的。
要不然,别再把宅邸裡的情況告訴希爾頓子爵了吧?琳達被辭退後好像也沒得到補償和好處。
她想了想,在空白信紙上寫下:一切如常,無事發生。然後封好口,交給了門房。
“蘇珊,那個信差在追求你,對麼?我看他經常來找你。”
“您别說笑了,我是給老家去信,托送信的小哥幫我寄錢回去。”
“哦哦,這樣啊。那是得跟他打好關系。沒個信得過的人,錢一撒手就沒。”
蘇珊笑了笑,說:“可不是。”
暮星酒館。
埃文第二次走進這草莽英雄紮堆的灰色世界。沒有瑪西亞的陪同,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一下子多了起來。
他定了定神,不去理會别人的審視,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福克斯的第一件拍品是一條蕾絲手帕,精美又輕軟,是貴族小姐才會用的那種手工棒槌蕾絲。
他把這條手帕誇得天花亂墜:“别小看這一方小小的手帕,有神奇的魔力織在裡面!它能讓你得到美女的青睐!”
“拉倒吧!福克斯!誰稀罕這别人用過的手帕,要我說你指不定是從街上哪裡撿的。還美女的青睐哩!”
福克斯不以為意,臉皮很厚地說:“那也是好東西。”
第二件拍品是鎏金相框。第三件拍品是象牙手持鏡。第四件……
總之,埃文看明白了,福克斯的拍賣會根本是一場銷贓會。金首飾被鉗子剪成了好幾段,一整串珍珠項鍊被拆散了賣,賣料不賣工,價格大跳水,來路似乎都不太光彩。
但是這裡的人不介意。
都已經落在福克斯手裡了,單看價格合不合适就夠了。
他終于等到了紫色的花蜜。說實話,埃文不确定那是不是亞當的,眠羅花蜜雖然稀罕,也不該整個王都隻有一罐。
可是,當那抹幽幽的紫色出現在他面前時,埃文心裡産生了強烈的直覺。他莫名覺得玻璃罐子簡潔的造型放在斯黛拉小姐的廚房裡很搭。而那天在郊外,她也穿着這種紫色的衣服。
“貨真價實的眠羅花蜜!讓你的腰傷、腿傷、嵌在肉裡沒能取出來的箭頭……通通不再隐隐作痛!隻需要指甲蓋那麼多,化進水裡喝下去,你的身體就會輕快得像剛被生出來似的!”
“别扯啦,福克斯,你那根本是染色的吧。怎麼會有這麼多眠羅花蜜。”
“就是!除非你挖一勺子出來,讓我們嘗嘗,鑒定下真僞。”
福克斯翻了個白眼:“不信别買!底價是五十個金币。”
“五十金币?你瘋了!”
“隻是止痛而已,又不能救命,不值!不值!”
疼痛是人們共同厭惡的感覺,但徹底消除疼痛,又太奢侈了。跟五十個金币相比,眠羅花蜜的作用實在不夠打動人心。花蜜又不似其他東西,可以一看就知真假。
這件商品竟沒人叫價。
埃文默默舉起了手,說:“十個銀币。”
福克斯燃起的希望被他澆滅:“哦!十個銀币!十個銀币!你還不如不出價呢,殘酷的年輕人!”
可福克斯卻在抱怨之後,選擇了成交。
這使埃文更加意識到,福克斯應該對眠羅花蜜知道些什麼。于是他耐心地等待拍賣結束,走近福克斯,小聲問:“福克斯,告訴我吧,你是從哪兒弄來這罐花蜜的。為背後的消息,我願意付給你五十個金币。怎麼樣?”
福克斯逃避地笑笑:“我什麼都不知道。”
埃文上前半步,攔住他的去路,認真地說:“就當我無意聽到了你醉酒後的自言自語,然後,我又不走運,掉在地上一袋子錢。這樣可以麼?”
他不清楚該怎麼和福克斯這樣的人打交道,但有本小說……算了,不提也罷。福克斯不是什麼高級的情報商人,他也不是什麼智力出衆的間諜。埃文隻是模仿了故事裡故弄玄虛的一段台詞。
福克斯眨了眨眼。搖搖晃晃地離開酒館,埃文喝了杯加香蜜水之後,也不做逗留,跟在他身後出門。
兩人一前一後繞到了無人的小巷,埃文俯身,把滿滿一袋子錢放在了福克斯腳前的石磚上。
“我記得是……貝克爾先生?”
“叫我埃文就可以。”
“好的,埃文,走運的家夥!瑪西亞愛上了一個漂亮男孩,真讓人大吃一驚。她是那種别人跑來恭維她,反而還要皺眉頭的嚴肅女人,人們都說,沒法跟她開玩笑。真沒想到她會戀愛啊!”
福克斯撿起了錢袋,掖進懷裡,說着與主題無關的話。
“那一定是他們開的玩笑有問題,瑪西亞對人很和善的。”埃文維護瑪西亞,不許話裡有一點貶義。
“好吧,好吧。”福克斯突然對着冷空氣笑了笑,吐出渾濁的酒氣,“看來你真的愛上她了。”
埃文心裡慌亂,他不喜歡這種被人看穿的感覺,這無疑在提醒他,自己隻是個冒牌貨,卻管不住自己的心。
“所以花蜜?”他記得正事,忙把話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