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如果我隻是你心血來潮，一時興起帶回來的玩物，遇到一點小事就找你告狀，你應該很快就讨厭我了。”

“我明白了，琳達，或者說‘他們’，他們想用這種方式，探明我的态度。判斷你在我心中到底有多重要。”

“我覺得是這樣。”

“有區别麼？深愛和普通的喜歡，都不影響我跟你在一起的事實。”

“有沒有一種可能，瑪西亞，他們不在意你的感情史，隻要最後能得到你就行了。”

“怎麼會？白銀家族對自己的血統十分重視，‘純潔’是成為王室新娘的必要條件。”

埃文小心地措辭：“如果他們不是想得到一個新娘，隻是想要一位魔法師的……”

瑪西亞反應過來：“血，他們想要我的血。”

難不成，安東尼奧說丈夫會吸幹她的血，不是比喻，而是指她的血液本身？

也許她的血有什麼特殊的用途。如果是那樣，卡爾就隻是一個诓騙她上鈎的誘餌。他們覺得瑪西亞是個會為王子的追求暈頭轉向的女人。

一時間，瑪西亞竟不知道被人當成稀有材料和被人當成蠢貨哪個的侮辱性更強。

埃文看着瑪西亞憤怒而沉默的樣子，不由想要安慰她，可惜他隻能說些不疼不癢的話：“瑪西亞，你别着急，事情要一件一件的解決。”

“嗯。”

瑪西亞默默冷靜了一會兒，理性重新占據上風。

繼續演下去吧，要裝不知道。但是，也得維護埃文，體現她對他的重視。要給國王面子，賞賜的仆人不能全都趕走，但琳達這種沖鋒陷陣的人，也實在不該留。

吃過早飯後，瑪西亞叫來琳達。

“我曾說過，要像對待我一樣對待他。你讓他挨餓，就是讓我挨餓；你讓他難堪，就是讓我難堪。”

琳達急切地辯解道：“公爵大人，他……他親口承認是為了您的地位和權勢才留在這裡的！您千萬别被這個男人蒙蔽了雙眼……”

瑪西亞微微皺眉，反問道：“那又如何？”

“什……什麼？”琳達一時語塞。

“我的地位和權勢難道不屬于我嗎？我喜歡他，我想擁有他，而他正好願意留在我身邊。你有什麼資格替我評判他值不值得？”瑪西亞的語氣平靜卻堅定。

“哦，天哪，您竟然是這樣想的……”琳達喃喃道。

“是的，這就是我的想法。所以，你被辭退了。立刻離開這裡，不要再妄加評論，指點我的愛情。”瑪西亞的聲音冷冽而決絕，沒有絲毫回旋的餘地。

她生氣時放的狠話也沒多狠，隻是語氣嚴肅極了。她把“愛情”這個詞咬得很重，生怕對方沒聽清，也生怕她不往外傳。

擔心這種程度的“表白”還不夠，瑪西亞又看向旁邊的蘇珊。現在她才是距離最近的觀衆。

“蘇珊，你去叫人準備馬車，我們要出門。”

蘇珊愣在原地，反應了一會兒，才慌忙轉身離去，通知馬車夫。

瑪西亞帶着埃文來到王都最繁華的商業街，街道兩側全是高級商店。玻璃櫥窗裡堆滿漂亮的商品，如夢似幻，讓兜裡沒錢的人不敢輕易踏入。

說來奇怪，她自己對穿衣打扮沒什麼興趣，不願意花心思取悅别人的眼睛。但當她看着埃文不斷換裝，在自己面前轉着圈展示，内心卻挺享受。

“公爵大人請看，這這種面料很輕很薄，光澤十分細膩，穿在身上像是流動的奶油。”店員熱情介紹。

“美。”

“真的麼？”

“真的。埃文，你就像是畫裡的人。”看着埃文賞心悅目的臉，什麼煩惱都可以先抛一抛，瑪西亞心情好多了。

店員喜不自勝，又取來一件雙排扣黑色馬甲：“公爵大人，馬甲能很好地凸現這位先生的腰身，虎眼石的紐扣也稱他的瞳色。再配一條細細的金色表鍊，啧啧。”

“好。這件也要。”

瑪西亞給埃文從裡到外買了十五套衣服，埃文多看了幾眼的配飾，如領針、袖扣、腰帶之類的也全都帶了回去。

“接下來去書店。”她興緻不減，“答應過你的。”

埃文到底年輕，瑪西亞給他花錢是劇情需要，也是報酬的一部分，可當她真的為自己一擲千金，他還是感覺到不安。

尤其瑪西亞平時穿得很樸素，頭上不帶花，脖頸上也沒有項鍊，埃文難免覺得她在為他破例。

“瑪西亞，出來一趟，你怎麼什麼都不給自己買？”

“不需要。冬天的裙子布料太厚，我腰間還要别法杖，華麗的裙擺也礙事，活動不開。”

埃文聽懂了，女裝的款式很複雜，但瑪西亞喜歡簡單的，火魔法師則喜歡穿薄一點的衣服。他把這些信息默默記住。

當有一群衣冠楚楚的路人從他們身邊走過，埃文适時開始了今天的表演。

“瑪西亞，謝謝你帶我出來，還給我買這麼多東西。”他快樂而感動地看着她。

瑪西亞會意，說出那句越來越熟練的台詞：“别這麼客氣，埃文，你知道，這都是因為——我喜歡你。”

對視一秒、兩秒……他們互相凝望着，瑪西亞覺得自己的表現還可以。應該所有人都看見她和埃文親密的樣子了。

等人走後，埃文小聲誇她：“瑪西亞，你進步太快了！一點都不結巴。越來越自然了。”

有麼？瑪西亞笑笑，原來這種事也是熟能生巧，也許沒那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