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成為朋友、再墜入愛河,這是純愛,順序不能出錯。
“對不起!!”她聲嘶力竭地道歉。
理智重新回歸,瑪西亞慚愧得無以複加。面對陌生女人的騷擾,他應該罵她的,至少也該生一下氣。
瑪西亞搜腸刮肚,實在沒想到什麼能圓場的話,隻好用真誠來彌補,她把自己的處境說給他聽,也不管他能聽懂多少,全都倒了出來。
“我得到了公爵的頭銜,但領地遲遲沒有兌現,王子的糾纏也讓我膽戰心驚,總感覺有什麼可怕的陰謀……所以我想找人假扮我的愛人,好拒絕他的追求。我實在太需要幫手了,下意識就脫口而出!請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戲弄你……”
又是公爵,又是王子的,說着說着,她自己都覺得她有點兒像騙子。
好在還有魔法可以為她作證,至少她真的是個出類拔萃的火魔法師。
于是,她捧起他冰涼的手,讓魔力源源不斷地向他流動,火元素散發出溫暖的光芒,如一件沒有重量的冬衣裹在了他的身上。可他反而哆嗦了一下。
她慌忙把手松開,心中暗叫糟糕,怎麼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直接摸?更像壞女人了。他年紀好像比自己小。
“我把你吓到了,對麼?”
“沒有的事。”
為什麼不能多握一會兒?小說裡路易吉公爵隻要抓住愛麗絲,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開的。
埃文的睫毛匆促地顫動,喃喃低語:“原來也是契約戀愛的劇情走向。”
“什麼?什麼‘也’?”瑪西亞沒太聽清。
“沒什麼。”埃文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瑪西亞的目光也追着他的臉一點一點上移,脖子逐漸變成仰角。
“哦,你可真高。”
埃文立刻垂下頭,重新平視她的眼睛:“我媽媽個子就很高,爸爸也不矮。你……你讨厭高個子的人麼?”
他露出乖巧的表情,仿佛在說他從來沒有用這副強壯的身體做過壞事、惹過麻煩。
瑪西亞深深呼吸,讓冷空氣進入肺腑:“不讨厭。我叫瑪西亞·布萊斯。你呢?”
“埃文·貝克爾。”
他打開菜窖,告知衆人危機已經解除。奇怪的少年終于對埃文說了聲“謝謝”,然後小聲說出自己的名字:“我叫莉……我叫力諾。”
驚魂甫定,他們誰都沒有回家,而是聚在埃文的屋裡互相安慰。耳聾的多芬聽不見外邊的動靜,擔心得要命,直到現在,她還在抱着她的貓咪嗚嗚地哭呢。
看到老人家掉眼淚,瑪西亞心裡難受,往口袋裡摸了摸,摸出幾塊奶糖。
她把糖紙剝開,想到老人家牙不好,便注入魔力,讓奶糖微微融化變軟,分給了他們。
埃文快速地閱讀她的動作與細微的表情,将其理解為——溫柔。
“埃文,既然村子裡就這麼幾個人,沒考慮過搬遷麼?去大點兒的城鎮生活會安全許多。”
“不是沒想過,但你也看到了,城鎮很遠,老人們經不起折騰。”
那麼他大概率不會答應她做演員的邀請。瑪西亞可以給他錢,卻不能強迫他與在乎的人分開,埃文好像是個挺重感情的人。
“瑪西亞?”
“唔,還是我剛才跟你說的那件事。其實,我想雇傭你跟我一起回王都……”她欲言又止。
埃文情不自禁地揚起嘴角,他感到一種奇異的快樂,就像翻開新書的第一頁,手指尖舍不得用力,與紙張接觸的地方卻隐隐有發麻的感覺。
答應跟她走的話,會發生什麼呢?
會是一個精彩的故事麼?
可惜,興奮隻持續了一瞬,他很快清醒過來,放棄了幻想:“抱歉,我沒法出遠門。”
“可以理解。”就是有點遺憾。
這時,麗薩突然用拐杖戳了理查德的腿,示意他開口。
理查德清了清嗓子。
“埃文,要我說,你應該跟着這位魔法師小姐走,去見見世面。是了,你這個心腸軟的孩子肯定在想:‘我若走了,今後誰來埋葬他們呢?’可你别忘了,人死燈滅,本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誰還管身後有沒有葬禮?誰還能在死後聽得到哭聲?無論有沒有墳茔,天國的精靈都會伸出手,把我們接回去。老家夥也有自尊心,别讓我們變成你的累贅。”
“不,你們不是累贅,我完全心甘情願。你們很照顧我,我也應該回報。”
“回報!回報!回報什麼啊?”接話的是麗薩,她反問埃文,“你以為這是哪兒?極北之地!我給你一塊黑面包,你還我一塊馬鈴薯,回報來回報去的,還不是隻有這些東西?最後冰龍飛來,我們再一起死。保準是這樣的結局!”
麗薩容易激動,停下來緩了口氣,才繼續說:“聽着,埃文。人魔戰争打了六十年,冰龍一直在頭頂盤旋,我們這代人運氣不好,再怎麼拼命,也隻能活成這個樣兒了。但是你不同,你應該去努力過得好一點,明白麼?幸福一定會落在好孩子的身上,前提是你得伸出手,接住精靈撒下的花瓣。不要以為錯過一次機會還有下次!”
他幾乎要被說動了。
力諾突然開口:“你們可以搬到蠟燭城堡去,離這裡不遠。這樣,埃文就可以放心地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