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死了個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王森和人打聽過那人叫什麼顧如其,是一個人跑到外地去被人惦記上錢财才弄死了。一聽是外地,王森沒多想,以為隻是場單純的意外。
但他明顯感覺到金老闆有事瞞着他,一是剛認沒幾天的幹爹總是避着他談事情,二是賈叔真的在幫他辦出國的事,還很急。第一件事王森姑且能接受,頂多心裡憋屈了點;可第二件事在賈叔載着他說去找人弄簽證時,他半路跳了車。
也沒管賈叔的車停沒停,王森跌跌撞撞爬起來找了個電話亭,撥通了金老闆家的電話。
沒人接,再打。
第六遍後終于接通,然而一回頭,又看見賈叔站在馬路邊抽煙等他。
“喂,幹爹,我是王森。”
金老闆聽到他的聲音愣了一下,“小森,不是讓老賈陪你去辦簽證了嗎?”
“幹爹,是出什麼事了?”王森捋順了氣,用故作輕快的口吻說道,“我這人不是讀書的料子,幹爹你還是不要浪費錢了吧嘿嘿……我在鶴城幫你不是挺好嗎,怎麼就要讓我急着出國了,再說我爸也在這我不放心。”
“小森,聽話。”金老闆朝樓上的房間深深望了一眼,加重了語調囑咐道,“你爸那邊我會安排好的,還有我和你爸都希望你以後能有出息,做該做的事。”
“幹爹,我不走!”
“走!”金老闆明顯急了,“老賈呢?他在哪?”
“他在路邊……”
“讓他過來聽電話!”
王森被吼得不知所措,扯着電話線用力敲了敲玻璃窗,賈叔滅了煙朝他走過來。
王森把電話柄塞到他手裡,賈叔瞟了他一眼,然後捂着聽筒低聲問候,“老闆,你找我?”
王森識趣地溜到外邊,隔着劃痕衆多的玻璃闆看裡面點頭哈腰的人影——賈叔聽的時間居多,偶爾會動動嘴皮子發表意見,但是随着通話時間的加長賈叔的臉色就越發難看起來。
過了五分鐘賈叔還沒挂電話,當他想起一旁的王森時,對方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喂老闆先挂了!”賈叔焦急地打斷金源,“小森好像跑了!我先去找他,回頭再說。”
金源本就七上八下的心徹底亂了套,直說趕緊找人且務必辦妥,電話一挂他更是一屁股坐回沙發癱軟了身子,連忙吩咐人拿來保心丸。
王森沒走遠,躲在一旁小區的樓道裡,他站在五樓的窗口處,望着焦急的賈叔像無頭蒼蠅似的在周邊店鋪進進出出,最後失望地坐進轎車絕塵而去。
見人離開後王森又躲了十來分鐘才從小區裡出來,他越想越不對勁,老闆自從進去協助調查後就變得謹慎起來。
難道說——工地上死的那人是幹爹讓人做的?
王森惴惴不安起來,雖說幹他們這行成天打打殺殺,但真鬧出人命的攏共沒幾回,再說近幾年來上頭嚴打,他們已經很少做出格的事了。
光心裡瞎猜也沒個準,王森決定還是去工地一趟。
這塊樓盤開工已有大半年,是金老闆比較看重的一個大項目,當初可是花了相當多的财力物力上下打點,才成功拿下許可證。如今六幢住宅大樓已經初具規模,眼看着明年上半年就能交付。
王森溜進工地,在大樓邊的棚子裡瞅見熟悉的監工小陳,他招招手對方屁颠屁颠地朝他跑過來。
“森哥,你怎麼來了?”小陳之前跟着王森混,倆人關系不錯,也聽說了王森最近頗得老闆青睐,所以對他的熱情更勝從前,“是金老闆那邊又有交代嗎?你盡管安排,我這兒全權配合!”
王森遞了根煙給他,懶得浪費時間直接問道,“聽說死了個人?仔細說道說道。”?“害……我以為是什麼大事呢。那人不知從哪發了筆财,估計被強盜盯上了吧,連着好幾天沒回宿舍了,再有消息就是死在崇門山。”
“發了财?”王森疑惑,猜測道,“愛賭嗎?”
小陳搖搖頭,抽了口煙繼續回想,“沒聽說過,不過他愛嫖,經常去找小姐。”
“帶我去他住的地方看看?”
“行,不過他東西都被條子理過,應該不剩什麼了。”
兩人閑聊着往工地宿舍走,白鐵皮的簡易宿舍分上下兩層,顧如其生前住在二樓的最東邊。
宿舍裡有人,其中一張鋪子上貼了封條,隻剩下床闆一張。
“哎呀,陳工!”精壯的小夥子看到來人連忙起身打招呼,好奇的眼神閃躲着不敢正視王森。
“這是大老闆的幹兒子,叫森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