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突然,一點念想都沒給他留下。
今天是七月的最後一天,關于他是同性戀的謠言,也在小鶴離開後突然銷聲匿迹。
316房間後來又住上了其他人,王森在小鶴離開後的第三天不死心又回去了一趟,倒是前台的老頭以為他又來打牙祭,暗戳戳地告訴他,316換人了。
王森雖早有準備,但親耳證實後,心才徹底空了。
那隻鶴,飛走了。
八月六日,好日子。
金老闆的别墅裡貼着紅對聯,正廳裡擺了幾桌席,跟在他身邊有頭有臉的弟兄和朋友們悉數到場。金老闆穿了身紫色絲綢的對襟盤扣衫,面上洋溢着喜悅的笑意,逢人就介紹他的幹兒子——王森。
王森難得一見的腼腆,這種場合他實在不知該怎麼應對,但有一點就是不能掃了金老闆的興,他嘴裡颠來倒去幾句寒暄的話——以後請多多關照,都是沾了幹爹的光……
金老闆得償所願,心裡高興極了,他瞄了一眼坐在拐角處的王家寶,倒是和他完全相反。隻見他闆着一張削瘦凹陷的臉死盯着王森,身上穿的還是平時那件洗發白的藏青色短袖,别說是讓他裝出高興的樣子了,簡直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
王森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一面是親爹突然松了口,一面是對自己照顧有加的金老闆,既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王森硬着頭皮也隻好做了這個幹兒子。
中午時分,賓客盈門,認幹親的儀式正式開始。
東頭的關公像前擺了張紅木椅,金源正襟危坐雙手疊放在膝上,看上去嚴肅又莊重,但仍然掩飾不了他的小動作——左手的食指不停撚着那隻翠綠大扳指,眼珠子飄忽着左右張望,他内心定是緊張激動的,不然也不會一直問人現在幾點了。
十二點零八,王森正式跪在金源跟前,雙手捧着一碗茶水,低頭恭恭敬敬地奉上。
“幹爹,從今天起我王森就是您兒子!幹爹在上,請受兒子一拜!”
言畢,王森再次壓低後背,向前遞茶。金源喜笑顔開哪顧得了什麼禮數,直說好好好,接過茶水後一飲而盡,蓋下茶碗後就把王森扶起身來。
“也請在座的各位有個見證,從今往後小森就是我金源的親兒子!這小孩我是看着長大的,哎呀我真是對他說不盡的喜歡,以後他走出去就是代表了我金源的臉面,還望大家多多關照、包涵!”
金源高興地拉着王森坐到主桌上,剛剛王森的那句響亮的幹爹,差點把他眼淚都喊出來……
二十多年了,他等了二十多年了啊……
1979年9月23日,王家寶的兒子出生,是一個健康哭聲響亮的男嬰,王家寶給他取名——王金鶴。
可是他的臉上沒有半分當爹的喜悅,因為他知道這個名義上的兒子其實和他沒有半點血緣關系。但也好,至少兒子是從他老婆肚子裡出來的,能先把家裡人應付下來。
王家寶看着一切正常,但其實身患難言的隐疾,别說是生娃了,就是對着女人,他也一點提不起興趣。
王森的媽是他在城裡打工時認識的舞小姐,從小家裡爹不疼娘不愛的,覺着王家寶對她比誰都好,想都沒想就跟了他。
殊不知跟錯了人,才是她苦難人生真正的開始。
王家寶的不舉讓她覺得被受冷落,一開始想着忍忍把日子過下去再說,可直到有一天,她親眼目睹自己的男人躺在了另一個男人身下承歡……被欺騙的感覺瞬間沖上頭,這才醒悟原來她隻是個障眼法,真正要藏的居然是這對龌龊的男同性戀!
她尖叫着喊醒颠鸾倒鳳的兩人,王家寶見事情敗露,從此變本加厲起來。他對女人的厭惡之情溢于言表,除了冷暴力更是威脅她不準說出去,不然就讓金源收拾她……
對,王家寶的男人就是金源。
而他兒子的親爹,也正是金源。
2002年8月6日,王森終于認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