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懷肅很是自在的過了兩天,兩天後就開始覺得麻煩了。
除了鎮北軍的一些人老是守在他門口,然後在見了他之後莫名其妙倉皇而逃。也有老人家給子孫扶着,顫巍巍到他面前,非要給他跪下扣頭。
瞿懷肅哪敢讓他們跪。天天天一亮就出門,晚上天黑了才敢往回走。
久了阮旸都問他,“你很閑嗎?”
“還行。”
瞿懷肅問,“你想要我做什麼嗎?”
他這人輕功一絕,内力還行,招式差勁,技巧全憑天份——打架不怎麼行,搞暗殺倒說不定是把好手。
阮旸說,“我這裡缺一個教書先生。”
瞿懷肅眨眨眼,指着自己,“要我來教書?不怕誤人子弟嗎?”
阮旸問,“認字嗎?”
瞿懷肅遲疑地點點頭。
“那便可以了。”
瞿懷肅抗争無果,隻能趕鴨子上架,拿起書本,用木棍做筆,在地上劃了字教給别人。
所幸為了孩子們的安全,鎮北軍特地派了一小隊人馬日常巡查,攔着常人接近書塾,倒是無形中少了瞿懷肅很多麻煩。
教書其實是個體力活。
朔川的孩子們土裡生風裡長,野性的不行,一個不注意便滋哇亂叫上蹿下跳跑個沒影兒。
瞿懷肅一天裡隻有不到一半的時間是用來教他們識字,剩下的就是從樹杈房梁和水塘裡逮人。
這天他剛從竈膛裡扽出兩個“灰猴”,一邊胳膊夾着一個走到門口,把來接孩子的村婦吓了個夠嗆。
瞿懷肅看她用手抹去其中一個孩子臉上的竈灰,聽孩子用興奮的聲音喊,“先生好厲害,他總能找到我!”
于是村婦假裝生了氣,“成天就知道玩,讓瞿先生操心。”
書堂有些舊了,在瞿懷肅過來之前,已經在這裡了好些時候了。
“之前是将軍夫人在用,我也跟她學過幾個字。”
于大娘有些腼腆,但說話還是很有條理的。她跟瞿懷肅介紹着書堂的曆史,于是也不可避免的說到了姚睿,說到了姚睿和朔川。
“将軍和夫人當年辦婚禮時,我和孩子爹還都沒成年。家裡大人叫我們捧着盛着花糕的籃子做賀禮,跟将軍說兩句‘百年好合”的吉利話讨賞錢。現在想想,哪有人在自己的婚禮上帶零錢的,将軍摸不出錢币來,便扯了自己衣服袖子上的金珠子扔給我們,一個籃子扔一個,扔的可準了……”
駱歸當時看見了,在敲鑼打鼓的歡天聲響裡扯着嗓子罵他,“這是吉服!哎呦祖宗!哪有在婚禮上拆自己吉服的!”
阮玄滄給他追着在自己的婚禮上東奔西撞,人還在笑,“今天高興嘛!”
于大娘歎息說,“這樣想來,仿佛是昨天才發生的事。”
她走的時候給瞿懷肅留了粽子。
“端陽馬上就要來了,小将軍的生辰日也要到了,我們得替将軍和夫人好好給他過個生日。”
瞿懷肅有點懵,“……生日?”
于大娘對他多少就有了點埋怨,“這種日子總還是該記一下的”。
瞿懷肅摸了摸鼻子,點點頭。
農忙的時候孩子們是不用上課的。
朔川的小孩子,書念得好與不好其實都沒什麼要緊,能喂自己口飯吃養活自己才是首要的,所以往往剛會走路便要學會幹活下地。
小小一個的孩子,扛着一把比自己兩個都長的鋤頭,光着腳丫在田間地頭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