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天宥确實醒了,雖然還是有點虛弱,但人看起來已經是好好兒的了。
他輕聲問,“王父,可是發生了什麼?”
阮青崖坐在他的床榻對面,想了想。
他問,“你還有個兄弟嗎?”
阮天宥捧着湯碗的手一頓。
他努力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容,輕聲問,“王父是打算要換掉我了嗎?”
看上去又乖順又可憐,好像對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孩子毫不知情。
“不了。”阮青崖說,“我不喜歡小孩子。”
阮天宥便隻是輕笑了下,低頭喝幹了碗裡的藥。
他說,“既還年幼,便讓他的母親和他一起上路吧。黃泉路上,一個人走總歸是怕的。”
阮青崖沒再說什麼,起身叫了窦王夏。
事情處理的很快。
窦王夏殺人是一把好手,手起刀落眼都不眨,就算褚娘子死命掙紮反抗,最後也沒鬧出多大的動靜。
沒人攔着,沒人說話。
皇帝醒了之後,便沒人再鬧了。
倒不是皇帝多有威懾,隻是他在位一天,便是名正言順的天下大宗,一國之主,旁人有再多的不恭敬也不能擺在明面上。跟齊王鬧頂多是政見不合,跟皇帝鬧便是意圖造反了。
隻是阮鸾筝還在笑,遙遙地将那些平日裡不顯山露水今日卻格外熱鬧的幾人看了個膽寒。
阮青崖興緻缺缺地看窦王夏叫人把一對屍體拖出去,片刻之後隻留下一地的暗色血迹。
他這個樣子維持的有點久了,久到窦王夏忍不住歎氣,帶着還未散去的最後一點血腥氣來打擾他。
“殿下,顧追就要到了。您再不反應,就叫人殺到面前來了。”
阮青崖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皇帝腳步虛浮地讓人扶出來,将親衛隊的兵符放在他手邊,咳嗽兩聲。
“麻煩王父了。”
阮青崖問他,“你看着我像冤種嗎?”
外面那群人剛還想殺了他,現在有了事又叫他擋在前面——他隻是懶得生氣,又不是生成了聖人。
阮天宥扯着嘴角,陪着笑臉勸他,“王父,阿旸還在這裡呢,你至少看了他的面子……”
阮青崖說,“二哥又不會怪我。”
“可是會被姚睿笑話的。”
華陽公主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拿起兵符細細端詳。
她看着阮青崖,語氣輕佻,像是在開玩笑。“想來下輩子,再下一輩子,都會擡不起頭來。”
這話聽着其實也沒什麼,可阮青崖一貫面無表情的臉上卻一瞬間青了又白白了又黑,看上去倒是有幾分新奇。
“你知道,她跟二哥許了來生的。”
阮鸾筝把兵符放進阮青崖手裡,“若是再見二哥,也必然會再見她。”
齊王最後到底還是拿着兵符帶人出去了。
皇帝向華陽公主道謝。
“想不到魏王妃如此有面子。”
華陽公主用鼻音“嗯”了一聲。
阮天宥難得與她話家常,不由多問了一句,“姑姑與王妃關系不錯?”
卻不料阮鸾筝嗤笑一聲,“關系好嗎?”
她撇了嘴,似乎是有些漫不經心地回憶到,“其實我很讨厭她的。”
顧追是宣藏鋒手下最好的刀。
他早年在宣陳先太子手下當差,頗受器用。後來兵亂,先太子被圍,顧追一戰解圍,因此得名。之後便如戰神附體一般——殺錢祯、平北越、誅叛将、定曲江,怎麼打怎麼赢——直到遇上了鎮北軍。
宣陳将士廢了好大的勁,才将天生水性不好的鎮北軍擋在了天險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