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回去休息了嗎?”阮旸問。
到底阮旸讓薛麟硬拉着坐下來,聽華陽公主講過去的故事。
“其實也不算太小了,那時候已經十多歲了,”阮鸾筝叫了新的熱飲子給他們,回憶道,“是我第一次訂婚退婚之前的事。”
阮旸擡了下眼。
阮鸾筝大概明白他什麼意思,嗤笑一聲,“說給你們也沒什麼。反正哥哥沒了之後,這些事大概就隻有我記得了。”
那時候還是前朝裴齊,阮鸾筝說,自己本來和崔氏訂下了婚約,本來說再過幾個月就要成婚,對方卻忽然對這樁婚事表現出一種不怎麼滿意的态度來。家裡人心惶惶的,生怕婚事告吹。
華陽公主說,“我便出門散心去了。”
本來她那時應該在家裡一心一意籌備自己的嫁妝,就好像大家私下裡有個約定——女兒家一旦打算嫁人,除婚禮之外的交往遊玩就都算是不務正業。
可是當時家中的氣氛很不好,阮鸾筝受着一份不是自己錯處的壓力,實在是不想呆在家裡。
趕巧邊關消息傳來,整個西京沸沸揚揚,說是鎮北軍大破戎獳,将五個部落聯盟沖得七零八落——年前剛打完漠海,又把朔川周邊不安分的叛軍狠敲了一遍,再到這次,已經是鎮北軍的第三輪勝仗了。
當時的陛下非常高興,說是朝中難得有喜訊,于是在宮中辦了慶功宴,要為鎮北将軍接風洗塵。
平時西京的女孩子也學着自己的父兄鬧着玩似的辦清談,消息傳來的時候便邀了手帕交,随便翻開本書放在面前,聚在精巧的閣樓上小聲輕快地談論他。
說他長得醜,鐵面具戴了一路,進城的時候都沒有摘。
說他英勇無畏,憑了這樣的武功和戰績,怎麼也可稱一句豪傑。
也說他遠看身闆修長挺正,蕭蕭肅肅,姿容俊秀,料想人應當不會很差。
“想要見一見他——”
她們小八哥一樣聚在一起複讀,“要是能親眼看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就好了——”
她們聲音不高,群雌粥粥,話音裡依次落下鎮北軍的戰甲和奔馬,軍旗和鐵血,鎮北軍的少将軍在朔川廣闊無垠的天地裡聲名鵲起——女孩子們天生的向往英雄,連帶着這個身份底下具象的人也多了幾分青睐。
華陽公主說,“我便打算代她們去看一看這個人。”
她族裡的姑姑當時在哀帝宮裡做昭儀,寵冠後宮,當時的陛下待昭儀極為寬厚。
阮昭儀沒有孩子,經常叫阮鸾筝進宮陪她說話。阮鸾筝小時候不知事,後來長大一些,出落的越發漂亮,就不怎麼願意去了。
跟阮鸾筝熟悉的女孩子們有些擔心,“前些日子崔氏不是才跟你爹商量過你的婚事,這樣的關頭,萬一出了纰漏可怎麼好。不要去了,我們也隻是說一說,一個男人,兩隻眼睛一張嘴的,見不見有什麼所謂的。”
“也沒什麼不好啊。”阮鸾筝這些天被這件事搞得身心俱疲,不提還好,提起來心裡多少帶了點怨氣,“再說就算是真的入了宮,也不見得就是什麼壞事。”
“話不能這麼說。”柳若眉見她鑽了牛角尖,連忙勸她。
“崔氏幾百年家學淵博,長久的名門望族,曆代的高官顯宦——而新的皇家剛過三代,是個人都知道,無論是名望還是底蘊,崔氏都要強上不少。再說皇帝年紀也上來了,誰知道百年故去後,他後宮裡的女人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她這樣坦誠自己的擔心,反倒讓阮鸾筝有些過意不去,于是握住了她的手叫她不要如此憂慮。
“我隻是去看一看。我若與崔氏真的有緣份,上天又怎麼會讓我錯過這段姻緣呢。再說……”
阮鸾筝莫名的,對這個素昧謀面的鎮北将軍生出一點期待來,“将軍若是真的英雄,那我要是能與他結一段善緣,也是件好事”。
“是了是了。”旁邊的小女孩點頭贊同道,“就像白馬将軍雖是人才,也是得嶽家扶持了一把,才能成一路諸侯。若是真的俊傑天秀,門戶低一些倒也沒有什麼。”
柳若眉不太同意她們的話——在她眼裡未來的事到底有太多的變數,遠不如崔氏的家底穩妥。但當時的阮鸾筝已經打定了主意,她勸不了阮鸾筝,隻能多叮囑一些,讓阮鸾筝小心穩妥處事。
華陽公主說,“于是我在裴齊皇宮裡,第一次見到了鎮北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