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維斯聽着他話語中流露出的狠厲,突然就有些膽戰心驚。他是讨厭鄭瀾月不假,也的确想讓她身敗名裂、跌下神壇,可是、可是……他從來沒想過,要讓她“死”。
威德默應該隻是說說而已吧?他這樣想着,希望能減輕自己的負罪感。這時,威德默見他走神不接腔,憤憤地湊了過來,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正巧路過他們門外打掃走廊的保潔員聽到房間裡傳出的聲音,卻是早已見怪不怪,将那手中的抹布拿得巋然不動。隻有他自己才知道,每次無意間聽到了一些不該他聽到的聲音,他總會在心中暗自吐槽,這個星球留給直男的生存空間真是越來越小了。
爹的,死gay。他暗暗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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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鄭!”鄭瀾月剛回到後台,四處張望着不知道在找什麼人,突然就被一個熊抱差點勒斷了肋骨,“我們總算初步度過這次危機了。”
“嗯,”鄭瀾月心不在焉地把科老闆推到了一邊去,敷衍地回答道,“行。”
科老闆見她無心與自己說話,隻是一味地張望,便問道:“你在找那位女士嗎?”
鄭瀾月要找的人正是前來給他們通風報信、幫助他們這次成功取得大衆信任的潘妮·史密斯,也就是邁克·戴維斯已經失去了的那位女朋友。他們此前忙着根據史密斯帶來的線索刨除可能影響這次發布會的、被威老闆的人提前動過手腳的沃克索爾零件,沒怎麼顧得上招待史密斯女士,這會兒他們的事情辦完了想起來找她,卻已經不見其人影。
“欸,對啊。”科老闆和她一起在後台走來走去地找人,“難道史密斯女士已經走了?真是的,我那時候不是說了過後要好好感謝她的嘛!”
他們找了半天,又問了不少在後台忙碌、有可能見過史密斯的工作人員,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史密斯應該已經趁着鄭瀾月上台去向公衆展示“沃克索爾”的間隙,悄悄離開了。
“科老闆,那個威德默,你認識麼?”見一時半會兒是找不到史密斯女士了,鄭瀾月決定就此事再詳細地問一問科老闆。科老闆如今也不過才三十多歲,算得上是西半星球商業界的青年才俊,人脈路子什麼的都很廣,威德默的名字,他多多少少應該聽過一些。
科老闆說:“知道這個人,但并沒有什麼交集。我真是想不明白,他來給我們使絆子幹嗎?照理說,我們之間應該并沒有什麼利益沖突啊。”
鄭瀾月冷冷地“哼”了一聲,沒接話。
科老闆卻是看出了鄭瀾月有沒有說出的話。他不知道之前史密斯單獨對鄭瀾月說了什麼,這會兒便急忙問道:“鄭,怎麼了?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也沒什麼……無非是一些名利場上的腌臜事罷了。”鄭瀾月搖了搖頭,說道,“你知道史密斯女士為什麼會來向我們揭發他們嗎?”
當時鄭瀾月與史密斯兩人單獨談話,談到零件被動了手腳一事,鄭瀾月便把科老闆叫了過來,要他協助緊急處理此事,不要影響發布會後面的進程。科老闆并不知道她們二人談話的細節,但他好歹也算見多識廣之人,這會兒也能猜出點什麼來,便順着鄭瀾月的話問道:“為什麼?”
“大概是史密斯女士遭到了戴維斯的背叛吧。”她隐晦地說,點到為止,科老闆差不多也能猜出個大概來了。史密斯在和她談話時便有意地避談此事——鄭瀾月很理解,這事關一個女人的臉面。
科老闆“啧”了一聲,嘀咕道:“口味還挺重。”
“不一定。”鄭瀾月冷笑了一聲。她平時說話一直是輕輕柔柔的,這會兒卻像是在那春水之上覆蓋了一層未解凍的薄冰,讓科老闆聽了都有些愣怔。
戴維斯那人長了一張文弱白嫩的臉,若說是想要靠着這張臉和他耀眼的學曆去爬商界某位有特殊癖好的大佬的床,成功的概率想來也不會太低。隻是這手段在鄭瀾月看來實在是龌龊得很,險些被這種人擺了一道,她感到有點惡心。
科老闆看出了她此時不太明媚的心情,“哈哈”一笑,像一位兄長一樣拍了拍鄭瀾月的肩膀,開解道:“看開點,鄭!社會上這樣的渣滓多着呢!你這樣的人在象牙塔尖待得久了,也要開眼看看外面啊。”
“那倒是。”鄭瀾月用她在東半星球的母語咕哝了一句。
她何嘗不明白,一個已經進入社會的成年人,還保持着太過單純的心性可不是什麼好事。不過,若是能在這利益至上的社會裡做到知世故而不世故,也算是濁世之中的一股清流了。
而她鄭瀾月,便立志要成為這樣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