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吳語無法,隻得壓低了聲音,問他道,“你什麼時候找的血仆?”
吳風這才放下茶杯,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吳語,這就不講分寸了吧?”他笑着說,“怎麼堂哥找個血仆你也要管?這還沒有到和我談婚論嫁的地步,那等到以後,我是不是一捏起勺子就要和你打報告啊?”
吳語無言以對,又不能對着他發脾氣,便将視線轉到上首。
上首是吳迪的座位。可是到了這會兒,今日的圍獵都要開始了,卻還不見吳迪的身影。
于是,她那點針對吳風和鄭瀾月的怒氣頃刻間散去,吳語有些迷茫又有些擔憂地問道:“怎麼姨母還沒來?”
作為親兒子,吳風卻遠不如她那樣顯得擔心:“母親的病才好不久,就允許她踩個點吧。”
吳語皺起眉來,瞪了吳風一眼,沒心思多管他,站起身來想要詢問一下她姨母的情況。誰知她剛站起來,就見同族另一位地位比吳迪低不了多少的長輩走到營帳中央,高聲宣布道:“諸位,首領今日身體不适,無法出席。便由我來暫時擔任圍獵的主持工作。”
吳語聞言,和其他剛得知這個消息的人一起“啊”了一聲,她坐下來,滿臉掩不住的擔憂神色。
“堂哥,姨母沒事吧?”
“我怎麼會知道呢。”吳風搖了搖頭,說,“吳語,你平時不是和母親走得很近嗎?母親近日狀況究竟怎麼樣?”
吳語這會兒也跟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昨日确實也照常去看了吳迪不假,可吳迪那時除了精神稍有不濟,并無其他狀況。誰能料到今日就無法出席了?
阿瑞烏人的壽命最低也長達幾百年,長壽的連幾千歲的也不少見。吳迪才幾十歲的年紀,按理說是年輕得很,生了病也不該一直調養不過來。如今這卻是怎麼回事?
這個疑問一直萦繞在吳語心頭,直到今日的圍獵正式開始,他們這些貴族子弟盡數入場了,她也沒有完全從中抽出思緒來。
鄭瀾月一直默默地坐在營帳中的一處角落裡,她注意到,像她這樣身份的人,營帳裡還有幾個,都是像吳風和吳語那樣的貴族子弟帶來的,安安靜靜地待在一旁,隻時不時地見自家主人有什麼需要添茶倒水揉肩捶背的需求,便趕上去伺候一番,除此之外,便是一言不發。
鄭瀾月的主人這會兒不在,她便規規矩矩地坐在個小馬紮裡,有時會轉着眼珠好奇地打量這營帳裡的光景一番。直到她餘光瞥見一旁來了人,她的肩膀被拍了一拍,她這才吓了一跳,慌忙擡眼看去。
這一看,她不由得呼吸一窒。
“小姐,”男人彎下腰,很客氣地對她說道,“等殿下回來,這盞茶記得要囑咐他慢慢地用。”
說完,他在吳風座前的桌上擺下一盞被金杯盛着的暗紅色液體。鄭瀾月看着那杯液體,心裡莫名地就很不舒服,胡亂點了點頭,那男人便離開了。
她見過那個男人。當初她剛被擄走時,吳風曾把她随意地丢給過幾個阿瑞烏族男人。雖然現在看來吳風當時隻是想吓吓她,但那四個阿瑞烏族男人的臉,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天,他們對她吐出的那些侮辱性的話語,猶在耳畔。
可怪得很,她仍舊是因弗枘,這次那個男人跟她說話時,語氣卻顯得很客氣。若不是他們給她留下的陰影實在難以忘卻,鄭瀾月一時之間都要懷疑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
她想,大概是他們現在看她,已經不是簡簡單單地在看一個卑賤的因弗枘了。而是在看一個“未來首領的血仆”吧。
鄭瀾月正這樣想着,突然,營帳中慌慌張張跑進來一個人。他跪下向現在暫時負責主持圍獵的那位族中長輩禀報道:“報!不好了,殿下在獵場上遭到了刺客襲擊!”
“什麼?!”留在營帳裡的人一聽這話,都是一驚。鄭瀾月猛地站了起來。
“吳風殿下可有事?”那位族中長輩沉着一張臉詢問道。
那人接下來的話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吳風沒事,且刺客已經被拿下了。
鄭瀾月這時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由于她站起身時過猛的動作而導緻的疼痛。她疼得忍不住在原地輕輕跺着碎步,待疼痛緩解了些,才重新坐回到小馬紮上。
經此一事,圍場上一片混亂。待事态穩定了些後,負責主持的長輩一拍桌子,喝道:“把刺客帶上來!”
他話音剛落不久,一個一身獵裝的人便被好幾個阿瑞烏族侍衛扭着雙手押到了營帳内。
鄭瀾月本不覺得有什麼,認為這隻是一場再正常不過的刺殺行動。可當她看清楚了那刺客的面容後,似乎她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凝固,然後,一齊朝她的大腦攻去。阿瑞烏族長輩的審訊聲和族中其他貴族子弟的唾罵聲,她一時間都聽不見了。
“怎會是你?”她感到難以置信,耳中嗡鳴不止,本該悶在心裡的話也不自知地脫口而出,低低地萦繞在她的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