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沖敲門,裡面傳來一道稍顯稚嫩的女聲,“請進。”
聽起來年齡不大。
這是一間會客室,沙發上坐着兩個女人。
一個看起來在三十歲左右,面相略微淩厲,表情也挺冷,瞧起來不太好說話。
另一個面容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臉上帶着溫和的笑,面相軟,聲音也軟。
“你們來了。”她說着起身,上前幾步伸出手。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應沖與她握手。
對方沒搞什麼幺蛾子,握完即松,轉向常引。
常引照做。
應沖平日的神情她都讀不太懂,更别說眼前這位了,隻覺得對方态度很好,雲裡霧裡就跟着坐下了。
“很高興能親眼看到你。”女生隻是看起來小,她身上有着超乎年齡的成熟與穩重,笑眼彎彎對應沖道:“希望我們沒有對你造成太多困擾。”
而後她又看向常引,見常引緊張便沒有與她攀談。
應沖明白了,她,或者說她們就是發布指令的那個人,也是所謂的實境來人。
指揮部的指令分為很多種,日常雜事、臨時追捕任務、不同空間時間的銜接,等等等等。
畢竟遊隼成員不算少,有那麼多個虛境呢,每個虛境中大概都有幾十個成員。
據她所知,她收到的部分指令不是指揮部的遊隼成員發布的,而是來自等級更高的某些人,是遊隼的創始人也說不準。
就比如保護引路人的指令,又或者是這次【保護實境來人投放能源石】。
隻是沒想到,竟然是實境中的人。
“還行。”她直言:“咱們什麼時候去放能源石?”
她不覺得放塊兒石頭需要實境的人親自做,更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吸引她們的地方,估計她們的來意還在常引身上。
但她不太想現在就放人,所以這麼問了。
“随時。”女生答道:“擇日不如撞日?”
這倒是讓應沖有些驚訝了,竟然不帶走常引嗎?
不過她倒是樂見其成,于是當即起身,“那走吧。”
沙發還沒坐熱,兩人又站起來了。
女生和旁邊那個女人也站起來,“我叫銘胤,這位是張教授。”
銘胤說着,伸手讓她們先走。
走出房門後,她左右環顧,而後感歎:“原來遊隼是這個樣子啊。”
實境不可能看不到這裡吧?
應沖思索片刻,還沒想好怎麼問,就聽銘胤接着感歎:“文字果然還是比不上真實的場景。”
她還沒問,但銘胤這話已經解答了她的疑惑。
應沖稍一挑眉,順勢問出自己在想的其他問題:“剛剛直接進的會客廳嗎?”
不然怎麼會不知道這裡長什麼樣子。
……如果這句話是真的。
銘胤看向她時彎彎眼睛,似乎是下意識的動作。
“是呀,所以需要你的保護。”
這又提起了之前的指令。
應沖明白她的意思了。
遊隼不安全。
她想到劉刻清,正好借着銘胤的言下之意講出此前的疑惑。
“劉刻清剛剛想借助我出來,常引跟着我。”
她不會天真地以為銘胤不知道自己剛剛去找了劉刻清。
銘胤也沒有責怪她去了别的地方,而是為她遞台階,“你是指……”
應沖看過去,發覺她眼角的弧度又下壓了些——她的眼睛在笑。
心裡莫名生出幾分……敬畏?她猜銘胤已經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而且,這場對話順暢無比,自己的疑惑一個個“合理”提出,分明是對方在引導。
恐怖。她給銘胤下了定論。
但對話還要繼續。
她是臨時起意才會帶着常引過去,隻是因為想多跟常引待一會兒,動機是她的私心,這是無人能預測的。
而劉刻清待在專用來關押犯人的房間,不可能有人通知他。
或者說,不可能有遊隼中的人通知他。
“也許實境中還有别人聯系他。”她道:“隻是可能。”
銘胤提起笑,看起來十分真誠,“感謝你的提醒。”
應沖看向她,甚至不确定銘胤是不是之前就知道。
“為您服務是我的使命。”她提起無謂的笑容,調侃似的道。
銘胤輕笑,将這句話當作玩笑處理。
雖說本來就是玩笑。
應沖回頭時恰好對上旁邊那位“張教授”的目光,裡面有幾分打量和……不爽?
她疑心自己看錯了,但也沒有機會再回頭觀察她的表情,隻能不了了之。
她沒有看到,但慢她一步的常引看到了。
——張教授攥住了銘胤的手。
二人關系顯然不尋常。
不過這對她們來說并不重要,應沖從前隻是遊隼的一名成員,或是說員工。
遊隼給予她使命、意義和報酬,她回以自己的時間、生命,以及勞動力。
現在她也仍是其中一位成員,至多,隻是多了點兒探究欲。
她想知道這所謂“引路人”的使命究竟是什麼,她們需要常引做什麼。
離開主建築後,面色不善的張教授在她的手環上按了兩下,她們眼前出現一陣白光,微弱的眩暈感後,她們來到了另一處空間。
是一處古代風格的院落,院落中有一棵葉片金黃的樹,樹下有一張石桌,附有四個小石凳。
桌椅旁無可避免地落了許多葉子,有些是半枯萎的葉片、有些是枯葉、也有少部分金黃的落葉,和樹上那些葉子一樣生機勃勃;桌面上僅有一片完整的枯葉。
應沖能感受到這也是類似于空界的空間。
銘胤率先在一張凳子上坐下,張教授在銘胤身旁坐下,她擡手,手心出現一片樹葉,是半枯萎的葉片。
應沖與常引也從善如流坐下。
張教授把葉片放到桌面上,放上去的一瞬葉片幻化成一個屏幕,其中出現的赫然是沐雪、赫拉所在的世界。
張教授調整了片刻,精準定位到應沖她們之前暫停觀測的地方,繼續播放。
當播放到“花田中,吸血鬼躺在獸人腿上”的場景時,畫面被定格。
如果認真計算時間的話,此時已經過去了一天多,這裡沒有困倦,即便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也不會難受,不過對面的銘胤靠在了張教授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