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李馳坦然承認。
從他決定讓榮卓去查,就已經授意榮卓把消息散播出去。
那些害怕他查出真相,躲在背後的人自然會想要解決此事,那麼,除掉他這個人,便是最好的辦法。
山高皇帝遠,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他當然不會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如此方能釣到大魚。
可魏舒月顯然是誤解了他的意思。
她臉色驟冷,質問道:“我也是殿下的魚餌嗎?”
“不是。”李馳後知後覺,連忙握住她皓腕,想要解釋。
黑衣人如蝗蟲過境般撲将過來,魏舒月忿而甩開他手,利劍在腕間甩出個淩厲的劍花,點步上前朝着黑衣人直刺過去。
雙方厮殺之際,杜若岚帶人趕了過來。
“留活口。”李馳下了命令。
說罷,拉着魏舒月退到了一旁。
魏舒月收劍入鞘,看也不看他一眼翻身越過圍牆,眨眼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李馳緊跟其後。
看着她忽然停住腳步,連忙緊走兩步,到了跟前,關切地詢問:“發生何事了?”
魏舒月面上變了幾變,不大自在地回了聲:“沒什麼。”
雖說她已經不那麼害怕蛇了,可在夜裡,若是草叢裡忽然竄出來這麼個玩意兒,她還是會渾身顫栗,本能地感到一陣惡寒。
李馳失笑,見她瞪過來,忙收了笑意,溫聲解釋道:“孤并沒有把阿月當做魚餌。”
魏舒月冷哼一聲沒搭腔。
冷靜下來她也想明白了,李馳這是以身作餌,她不過是陪襯罷了。
“阿月陪孤一起到山頂看日出罷。”察覺到魏舒月沒那麼生了,他又提議道。
“這就是殿下的目的?”
“嗯。”他颔首。
他私心裡隻想跟魏舒月有更多相處的回憶,最好比林羽要多得多。
魏舒月默不作聲随他往山頂攀爬。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忽而止住了腳步。
“怎麼不走了?”李馳回望她。
“累了,走不動了。”魏舒月沒好氣地睇他。
剛在廟裡打了一架,都還沒來得及歇息一會兒就又急着爬山,她又不是鐵打的能不累嗎?
李馳眼裡掠過一絲錯愕,緊跟着有些愧疚,“是孤大意了。”
他忽而轉過身去彎下腰,語氣十分真誠地說道:“孤背你。”
魏舒月怔住。
她抿了抿唇,本以為李馳會放棄,結果卻是甯願背着她走也一定要去看那勞什子日出。
話已經說出口,她也不屑收回。
正好,她也想挫挫李馳的銳氣,她惡意地想着。
可當她趴在李馳背上她就後悔了。
她已經不是小姑娘了,這樣的姿勢實在是不雅觀。
還沒走出幾步,她就掙紮着開口:“你放我下來罷,我自己可以走。”
“孤不累。”李馳卻誤解了她的意思,隻道她是關心自己,滿心歡喜。
魏舒月正要解釋,他忽而掂了一下,魏舒月猝不及防,險些要咬到自己的舌尖。
她惱怒地一拳砸在他肩頭,他身形僵了下,很快又放松。
“阿月乏了就先閉上眼睛睡會兒,等到了山頂孤再喚你。”
他好心建議,魏舒月内心憤慨,一時下來不是,不下來也不是。
給李馳這麼一說,她還真是有些疲倦了,也不再矯情,腦袋枕在他寬厚的背上緩緩阖上了眼。
沒多久,均勻綿密的呼吸聲入耳,李馳知她睡着了,心頭一松,随即又有些落寞,山裡太安靜了,沒有魏舒月陪他說話,還真是不習慣。
刺眼的光線打在眼睑,魏舒月擡手遮住眼簾,蹙眉睜了眼,察覺自己趴在李馳腿上,她驚坐而起。
“阿月醒了。”
頭頂響起李馳溫潤的聲線,她沒去理會。
眼前,一輪紅日冉冉上升,萬物複蘇,大地增色。
旭日當空照,一覽衆山小,胸腔裡一股子蓬勃志氣幾乎要噴瀉而出。
魏舒月起身朝懸崖走了過去,想要靠旭日再近一些。
“阿月小心。”李馳攥住她皓腕。
魏舒月稍稍止步,卻沒看他一眼,目視前方紅彤彤的旭日,眸中若潋滟着一汪春水。
見她高興,李馳深覺不枉此行。
“孤願阿月歲歲常歡喜,不負韶華。”
天地俱靜,他的聲音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給人帶來勃勃生機。
“我願殿下年年歲歲平安喜樂,夙願得償。”魏舒月随口地回應,眼裡閃着一抹狡黠。
李馳淡然淺笑,忽然攬她入懷。
魏舒月愕然,好端端的怎麼又動手動腳的?還沒待她做出反應,頭頂傳來李馳清冷似雪山聖蓮的聲音。
“孤的夙願便是和阿月生生世世做夫妻。”
聽到這話,魏舒月悚然一驚,慌忙推開了他。
好可怕的詛咒。
她淡漠且不喜地輕瞥他一眼,轉身就往山下走。
身後腳步聲漸行漸近。
“殿下打算怎麼對付那位杜老爺?”魏舒月故作好奇地試探問出口。
李馳思忖了片刻,語氣如常:“以其人之道還之彼身。”
魏舒月心口一涼,李馳對她太過寬容,以至于她忘了眼前之人乃一國儲君,自小學的便是治國之道,謝曲兩位太子恩師又是出了名的剛直冷酷,在二人的引導下,李馳性子再是溫和,也總會有幾分棱角。
她心裡愈加堅定了要詐死逃婚的信念。
她再不說累,匆匆下到山腳,登上了早已候着的馬車。
剛坐下沒一會兒,有人輕扣廂壁。
李馳掀開簾子接了紙袋,自然而然地塞到了魏舒月手裡。
“阿月吃些墊墊肚子。”
魏舒月也不客氣,打開紙袋,發現裡頭裝着熱氣騰騰的燒餅,她自己拿了一個,又把紙袋還了回去。
有了前車之鑒,她再也不會給李馳趁機作亂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