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還未亮裴珩就醒了。

他低眸看了看懷中的甯襄，淺笑了下，小心翼翼地起身。

洗漱更衣後，裴珩又鬼使神差地進了内室，在榻邊定定站了會兒，忽然彎下身在甯襄額間落下一吻。

随後才離開。

甯襄起來後，收拾好就去看謝璟，沒想到他竟早就收拾妥帖，端坐在案前讀書。

甯襄驚訝道：“阿璟，你怎麼起這般早？”

今日特意為了照顧謝璟，甯襄不到巳時就起了，還以為很早，不曾想謝璟更早。

謝璟擡頭，認真看着甯襄道：“小姑姑，不早的，一寸光陰不可輕①，我每日卯時正刻便要坐堂。”

說完，謝璟又低頭回到書本上，繼續用功。

好吧，甯襄讓執春把準備的零嘴放在桌上，坐下陪着謝璟。

她在家讀書時是請了女師單獨教，時間安排較為寬泛，不用起很早，哥哥們則是統一在家中私塾，聽說夫子的規矩很嚴，遲到一刻便要罰三日抄書。

謝璟才是個四歲的小孩子，卻也要起早貪黑，真是辛苦。

甯襄拿起一本《尚書》翻了幾頁，還沒看進多少字就有些犯困了，她實在不愛看這些一本正經的書。

小時候讀書她就常犯困，總要被師傅用戒尺敲桌闆的。

可她既然答應了太子表哥要照顧阿璟，那就不能辜負了他的囑托。

甯襄直起身子拍拍臉，繼續強撐着看了幾頁。

直到眼前的字泛起重影，甯襄再也控制不住重若千鈞的眼皮。

謝璟停下來，看向身子已然歪向一側，眼睛閉上的姑姑，勸慰道：“小姑姑，讀書辛苦，你不用陪着我受累，阿璟自己的任務一定會好好完成。”

聞言，甯襄立刻清醒，思緒還有些混沌，“當真不用我陪？”

謝璟笑道：“不用，小姑姑去歇着吧。”

他知道姑姑不愛看書，不用為了陪他委屈自己。

甯襄也沒再硬撐，不如等裴珩回來了讓他來陪謝璟，左右他們都愛看書，做個伴也好。

“好，那你乖乖看書，姑姑出去透透氣，中午咱們吃好吃的。”

“嗯！”

今日裴珩回來的有些晚，已是午後。

他才跨進院子，就見亭中坐着兩道身影。

謝璟小小的身闆挺得筆直，一手擡書，一手執棋，分外專注。

倒是他對面的甯襄，懶散地趴在桌面上，閉着眼很是惬意。

裴珩暗自笑笑，走過去。

輕聲道：“見過皇孫。”

謝璟急忙回頭看，眼睛都亮了。

“姑父，你回來了！”謝璟心中大喜，姑父回來他就不必獨弈了，還能向他讨教棋藝。

聽到聲音，甯襄也擡起頭看了看裴珩，懶懶道：“你回來了。”

裴珩嗯了聲，把食盒放在桌上，“路過福緣軒買了些果子，你們嘗嘗。”

甯襄搓搓手，正要去揭開食盒，就聽見謝璟疑惑的聲音。

“姑父，你脖頸上怎麼有紅痕？”謝璟直勾勾盯着裴珩看，滿臉疑惑。

甯襄一愣，急忙擡頭看，方才瞧得不仔細，裴珩頸間确實有幾處形狀各異的淺紅色痕迹，還有被領口遮住一半的，若隐若現。

這這這…甯襄心虛地吞吞口水，好像是她昨夜咬出來的。

裴珩也愣了愣，手指撫上頸間，隻一瞬就恍悟，目光落在雙頰變粉的甯襄身上，她都不敢看他了。

裴珩輕笑一聲，“我去更衣，稍後就來。”

等裴珩走了，甯襄才抿着小嘴擡眼看，沒想到這種痕迹在他身上，還怪讓人害羞的。

“小姑姑，你臉怎麼這麼紅？”謝璟歪頭疑惑道。

“沒有、沒有，”甯襄急忙擋住自己的臉，縮縮脖子，“你快下你的棋，不能分心。”

“哦…”謝璟眨眨眼，他還從沒見過姑姑這般扭捏的模樣。

裴珩回房就先去銅鏡前照了照，脖頸上果然有三四處痕迹，小小的，紅紅的。

難怪早朝時，好幾位同僚神色怪異地瞥向他，就連甯衍來找他時也面色局促，還低聲提醒：“就算是新婚夫妻，好歹也克制些。”

原來是這番用意。

裴珩摸了摸那幾處痕迹，才去更衣。

等裴珩回到亭中，甯襄才瞥了一眼就不自在，趕緊别開視線，他怎麼反倒換了件領口更低的？

這下能瞧見的痕迹更多了！

裴珩倒是自若地坐下，看了看紅成櫻桃的甯襄，又看向謝璟。

平靜道：“皇孫可要臣陪你手談？”

謝璟驚訝地看着姑父的領口，又看看神色躲閃的姑姑，呆呆道：“要，請姑父賜教。”

雖然謝璟不懂，可他認為這是姑姑和姑父之間某種旁人無法理解的情調，就像他父親和母妃一樣，他們之間的眼神總有些黏糊糊的，讓他看不明白。

甯襄捏在手裡的果子半天也沒吃一口，緩了許久臉頰的熱意才褪去，郁悶地瞥了眼裴珩，他不知羞的嗎，竟然這樣肆無忌憚。

裴珩遊刃有餘地下着棋，餘光立刻就捕捉到甯襄投來的視線，不偏不倚逮了個正着。

甯襄來不及躲開，隻好虛張聲勢地瞪他，察覺裴珩眼中的戲谑，甯襄忿忿地捏拳，哼了一聲，起身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