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甯襄起來時渾身無力,忽就有些後悔昨夜的沖動。
她本來隻打算給裴珩機會,怎麼就……
甯襄捏拳敲了敲腦袋,下回要謹慎再謹慎,可不能在晚上輕易做決定了。
裴珩起身後就吩咐執春頌夏在榻邊候着,等甯襄。
待收拾妥當,甯襄肚子也咕咕叫了,看來昨晚那一遭累得不輕。
來到廳中,甯襄沒有看見裴珩。
頌夏見狀提醒道:“姑娘,世子在院中練槍呢。”
甯襄往門外看,果然瞧見一襲黑袍的裴珩,肩寬腰窄,身姿挺拔,長發高束俊逸絕倫,他手持一杆雪銀龍頭長槍,身影穿梭在梅林間,紅纓不斷在雪中劃出靓麗的弧線。
很是養眼,甯襄不自覺就看呆了。
雖然她也見過二哥、四哥練武,可和裴珩的感覺就是不同。
門口的夜闌見到甯襄就去院中禀報裴珩。
裴珩也停了下來,視線投向門裡,與甯襄撞了個正着。
随後裴珩斂下目光将銀槍遞給夜闌,走到屋檐下,撣去一身雪瓣,又正了正衣襟和發束,才擡步進門。
甯襄已經在桌前坐下了,慢慢吃着早飯,擡眼看了下裴珩,似乎每次見他,他都是這般衣衫齊整,端正有素的模樣。
實在想不出昨晚烏發淩亂,衣衫不整的人也是他。
思及此,甯襄臉上有些發燙,移開視線,心裡也有一點小惋惜。
裴珩第一時間也注意到了,他走近坐下,看了番移開視線的妻子,問道:“你休息的可好?”
甯襄糊弄的點點頭,“嗯”了聲。
裴珩也沒多問,給甯襄夾菜,他一直讓小廚房溫着菜,方便甯襄起來就吃。
甯襄一邊認真填飽肚子,一邊心裡犯嘀咕,怎麼這人是轉性了?不教育她起的晚了?
裴珩對上她的視線,認真道:“我用過早飯了,你受累多用些。”
甯襄眉梢輕挑,嗯,還算他有人情味,也不是很讨厭。
等吃飽了,甯襄滿足地勾勾唇,身體也往椅背上一靠,看着懶洋洋的。
裴珩見她不端正的坐姿,眉頭下意識一擰,薄唇微抿也沒說什麼。
甯襄看向門外,給執春使了個眼色,她就明白,取了件披風給甯襄披上。
甯襄踩着雪到院中折梅花枝,裴珩看了片刻她小巧的身影,像隻小蝴蝶似的,随後也跟了出來。
夜闌十分有眼力見地遞上傘。
裴珩負責跟在甯襄身後撐傘遮雪,或是她要挑中哪隻高處的,就由裴珩來代勞。
—
裴家有規矩,每逢十五的晚飯是一家人都要去正院吃的,前兩日裴珩還想着甯襄如此不待見他,隻怕不願意。
今日柳氏派人來請時,甯襄沒有拒絕,夫妻倆一同去了正院。
正院春熙院是裴珩生母崔夫人當年的居所,雖然她離京多年,昌平候也沒有絲毫怠慢,院中每日都有人打理,柳氏也每日都來院中問安行禮。
兩人到時,裴家其餘人也早到了,柳氏一眼就看出甯襄心情似乎不錯,想來小夫妻兩人相處的還算融恰,心中的愧疚也消弭了些。
如今,甯襄見柳氏已經能做到心緒平和了,雖不至于熱絡寒暄,裴珩也算可以調·教,沒有想象中的冷漠粗野。
用完飯,兩人又回了松鶴院,還沒到睡覺的時辰,裴珩一如既往去了書房。
甯襄還是在房裡,舒舒服服地躺在美人靠上看話本。
這是一個花仙私下凡塵與男子結合的故事,男子對花仙一見鐘情,成婚後兩人生下一雙兒女,是為圓滿幸福。
看完甯襄忍不住皺了皺眉,她并不覺得這個故事好,高貴如花仙,下嫁凡塵,脫了華裳換上粗布衣,居然任勞任怨,為男子操持瑣事還為他生兒女,怎麼想都虧了,好好做仙子不開心嗎?
甯襄想了想,又偏頭看向花窗。
她如今能體會一些,當婦人的日子委實太無聊,想起曾經未出閣時,她還能在家中和哥哥們玩兒,尤其是四哥甯容,帶着她抓魚打鳥、爬樹射箭,雖然這些都是甯容在做,她隻負責看着樂一樂。
可如今她是想找樂子都難,更别說和閨中密友去茶樓看戲聽曲,就連去詩會上看俊俏郎君恐怕都不行。
不行不行!她才不要因為成婚就舍掉這麼多快樂。
想着,甯襄興緻勃勃地直起身子,恰好撞上裴珩投來的視線。
“你、你什麼時候過來的?”甯襄心頭一緊,睜大眼問他。
這人走路是沒有一點聲音。
“…剛來。”裴珩也被她突然起來唬了一下。
甯襄緩了緩呼吸,看看刻漏,“亥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