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柳、萍亭接連跪下,江曜瘸腿沒跪,當然了,要他跪下,他亦是做不到。
“二小姐攔住不讓我回院,之後五小姐為了護我,和她起了争執。”
江曜言簡易駭。
姬合英冷厲的眼便直直射向了他。
這個少年無懼她寒冰凜冽,姬合英一直不明白,她養在侯府,嬌花一般的妹妹究竟哪裡被少年吸引,執意要将人養在府上、養在身邊。
或許是這一身的無畏,還是跌至泥潭都還未折斷的傲骨?
“是因為你?”
姬合英心裡冷笑,她直接了當,“那你可知道,你讓我家小五受了大罪,我可以當即把你趕出府。”
“姐姐,不要……”
姬時語醒了,她抓住姬合英的手晃了晃,滿眼都是哀求。
江曜聞聲未動,他那雙狐狸眼平靜如死水,“大小姐,我并未惹事。”
“一切是因你而起。”
“二小姐視我為狗,她幾番欺辱我,我忍了。今日亦是她先發難,我不是辯解,我隻是想說,若這是忠義侯府的做派,我認。”
江曜冷意環繞,他坦言:“還請大小姐做主,處治我吧。”
姬時語握着姬合英的手更緊,她咳了幾聲,有了幾分力氣,開口就道:“姐姐,不能怪江池生,是二姐太壞了……”
姬合英看不得妹妹求情的眼神。
她确實看江池生很礙眼。
可她并非不講理,她隻是一想到姬時語滿心都記挂這個外頭撿回來的少年,她便眼不見心不煩。
一事歸一事,今日姬如靜對姬時語有多輕蔑,她聽得清清楚楚。
姬合英轉頭,冷冷睨姬如靜,她問:“你不知道江池生是我母親親自帶回府的人?”
“我知道。”
姬如靜如實回答,她見到姬合英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你知道你還做,他如今是大房的人,你欺辱他,便是打大房的臉!看不起江池生,把阿鎖氣病,罪加二等!”
姬合英每冷聲說一句話,姬如靜的脖子都跟着一哆嗦。
“姬如靜,今日之事,我定要關你禁閉思過。除非你誠心悔改,不若我便讓母親親自罰你。”
别看舒氏樣貌溫和,一旦事關姬時語,那張長年賢淑的臉隻會比姬合英還要冷漠。
姬時語被姬如靜氣到病發,這事若舒氏知曉,一定會請家法,鞭笞十鞭子。再送去祠堂兩個月,每日隻許吃一頓飯。
想到家法鞭打,姬如靜慌了。
“大姐,我真的沒做什麼過分之事,我隻是,我隻是多說了五妹幾句,誰知道她病得這樣重,一下便倒了。”
“道歉。”
姬合英才不要聽姬如靜的狡辯,“我要你和阿鎖道歉。”
姬如靜臉如菜色,可考慮之下,她還是和姬時語道:“五妹,是我錯了,二姐不應該對你說重話。”
姬時語沒搭理她,小姑娘窩在姬合英懷裡,隻拿個後腦勺看她。
姬如靜狠狠咬牙。
姬合英又開口:“還有江池生。”
被點了名的江曜詫異望過來,姬合英面色未變,好似這話在尋常不過。
姬如靜暴跳如雷:“大姐,為何我還要和他道歉?他不過是個下人!”
“姬如靜。”
姬合英隻是喊了姬如靜的名字,她便即刻噤聲。
“二嬸平日是怎麼教導你的?你身為忠義侯府之女,你的教養便是對布衣平民大呼小叫,嘲弄旁人是狗,是最卑賤不如的東西?”
姬合英在邊關呆的久了,她早不覺得自己忠義侯府嫡長女的名頭乃是驕傲。
無數在邊關浴血奮戰的将士們,才為這天下守護一片安甯。
而那些人,哪有什麼高貴的身份,沖在最前方的将士們皆是平民老百姓,多了是的孤兒,生來便無父無母。
京城之中多少名門世家、簪纓貴胄的榮華富貴,那都是遠在邊關的老百姓們守來的安甯。
她看江池生不順眼,但她從未輕視江池生。
江曜是個人,是姬時語願意護着的人,他不該做姬如靜嘴裡的那種“狗”。
“大姐……”
“給江池生道歉。”
姬如靜被姬合英劈頭蓋臉的痛罵,整張人都好似受了羞辱,給江池生道歉的羞辱比方才給姬時語還要讓她難以承受。
一個仆從,還要她這個嫡出小姐道歉上了?
姬如靜敷衍的一句道歉之後,看都不看江曜一眼,轉身便走。
姬合英心知隻能到此為止,她抱起姬時語,面色柔和哄她,“姐姐送你回去。”
小姑娘身闆弱,又被姬如靜氣倒,姬合英哪裡放心的了,她定是要親自護送她回屋睡下的。
“姐姐最好啦。”
姬時語乖乖窩在姬合英懷中,她被抱起的刹那,小腦袋朝後歪了歪,一眼找到了站在後頭的江曜。
少年拿回拐杖,吃力地站直,江曜擡起頭,雙眼正好瞅見。
前頭小姑娘的嬌顔展露,她的小臉還是慘白,可卻朝着自己吐了吐舌頭,揮揮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