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萬籁俱寂。
茂密枝桠摩梭之間,涼風唰唰而過,一抹黑色的影子一瘸一拐隐入院落的暗角。
三日的蹲守,江曜每逢午夜便會離了思芳院。
如同孤魂野鬼一般在宅院西南角遊蕩。
這處忠義侯府的邊角無人出沒,有兩處廢院在此。
許是平日奴仆懶惰,雜草叢生,竟長有江曜半腿之高。
江曜沒拄拐杖,他跛着腿在破敗院落裡搜尋,灰塵撲淩,他費力地咳嗽幾聲,複而貼着牆蹲下。
他探手去摸,陰暗爬行着。
不多時,“咕唧”一聲,江曜指甲尖掐住一團東西。
“牙還挺尖啊。”
就着破爛雕花窗,射入屋中的還有一抹月光,點點光亮之中,江曜陰測測笑了。
他扶牆站起來,手裡死死攥着一隻肥碩老鼠,手背不知何時被老鼠咬出一道血痕。
但江曜并不在意。
他步履緩慢,走去院落牆角的草堆旁,伸出手,像是苦等已久的兇獸,正在找尋自己早已盯上的獵物。
躬身扒拉開草,江曜一步一探。
倏忽間,月光閃動,一雙血紅的豎瞳迅速自雜草之中冒了頭,江曜唇角勾笑,狐狸眼上挑一記,邪性的很。
“啊,你在這兒呢?”
隻見江曜下手如閃電,黑夜浸沒,更是難以看清他究竟如何快狠準,一個出手便掐住了草中綠蛇的七寸。
“嘶嘶——”
綠蛇在江曜手裡吐着信子,蛇尾來回絞動,它欲纏上江曜的手腕,隻待掙脫便用獠牙一咬再做反殺。
可江曜不給它這個機會。
“煩死了。”
一手蛇頭,一手蛇尾,眨眼之間蛇被撕成了兩斷。
蛇血四射迸濺,血花瞬間爬滿他的臉頰,少年臉色比月色還要煞白,他身子一動,鮮血便順着下巴滴滴答答地淌落。
在漆黑的夜色映襯之下,這張半紅半白的臉顯得尤為詭谲。
纏在江曜手腕的蛇尾幾下蠕動,便再也不動,啪嗒掉落在地。
江曜撿起蛇尾,少年狐狸眼陰冷至極。
他沒管臉上、手臂處鮮血,心知蛇血無毒。
早年在鄉野求生,江曜曾被一條毒蛇咬過,後來他徒手殺了那條蛇,還炖了一鍋蛇羹。
隻要扼住七寸,這毒物便拿他沒轍。
江曜心滿意足,頂着半張血臉,他左手拿上綠蛇,右手掐着老鼠,緩步跛腳出院。
今夜于他甚是美妙,美妙到令他迫不及待了啊。
……
玉樹閣,姬如靜的屋子已熄了火,丫鬟們各回側屋而睡,院中此刻空無一人。
“吱嘎——”
春日夜風微涼,姬如靜特意命丫鬟們将窗棂掩上,可并未上鎖。
眼見窗棂被掀開一個口子,清風随之卷入室内。
姬如靜躺在被褥之中翻了個身,這麼一側,一隻腳從被裡探出,迷迷糊糊的,她好似覺得腳下踩了個什麼軟趴趴的團兒。
“叽咕,叽咕……”
什麼東西啊?
姬如靜隻感覺腳下那物還在動,毛發茸茸但又刺肌膚,踩了兩下,那東西還叫喚了兩聲。
哪裡是夢,根本就是真的!
姬如靜吓醒了。
“啊!”
“啊!”
“啊!”
看清楚是什麼,姬如靜放聲尖叫,她爬起來一腳踹飛。
一團大耗子就這麼飛落在了地下,滾了幾下,蠕動之後,老鼠不動了。
“哪裡來的老鼠!”
姬如靜真要瘋了!
一隻老鼠爬上了她的床,她還踩了幾腳,那種蠕動的毛絨之感仍在腳心,好像随時都要把她啃食殆盡,她要癫狂了。
救命!救命啊!
她慌忙卷了外衫,連鞋都顧不上套,跳下了床就朝外奔。
可腳一着地,又踩到了一個軟物。
姬如靜整個人如墜冰窖,腦袋好像喪了命,咔哒兩下才挪動低下,朝下一望。
一條蛇頭被她踩着,綠油油的,還泛着黑紋細光。
在動,在動。
“啊!”
“不要,不要……”
“救我啊!”
姬如靜的尖叫響徹雲霄,她身心俱潰。
“小姐!”
“二小姐!”
丫鬟們頃刻間皆被驚醒,方才尖叫聲便是主屋傳出,撕心裂肺的,驚動了衆人。
姬如靜發瘋了一般推開屋門沖出院子,衣衫淩亂。
誰來告訴她,為何大半夜的她屋中會有蠕動的老鼠和蛇?
這些惡心的、肮髒的東西鑽入了她的内室!
一瞬間,姬如靜崩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