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蘅心裡咯噔一下,吓得睫毛慌亂顫動,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我不是她男朋友。”
陸時洺黑着臉,寒毛直豎。
也不知道這小孩兒是怎麼斷定的,如果單憑他倆坐在一起就認為他倆是男女朋友,那這小孩兒的邏輯思維簡直無敵。
小男孩兒天真看着陸時洺,“那你為什麼一直睡在她身上?都快親到她了。”
喬蘅:“……”
陸時洺:“……”
這小孩兒說的什麼胡言亂語?
“我那是靠。”陸時洺丢了面子,心裡就倆字,煩躁。他皺着眉毛說:“燒暈了,非自願的情況下借她肩膀靠一下,懂不?”
小男孩兒被陸時洺的眼神吓到,抱着糖和巧克力跑回媽媽那裡去。
喬蘅縮着下巴如坐針氈,不知道該走還是留,兩眼盯着前邊滴滴答答的輸液管。
說來玄乎,怎麼每次跟陸時洺碰上面,都能發生奇奇怪怪的事情呢?
輸液室裡空氣不流通,難以形容的味道揮散不去,陸時洺撕掉手背上的止血貼,扭扭脖子站起來,若無其事地往門口走。
喬蘅注視着陸時洺的背影出門,轉彎,徹底消失不見,她這才放松下來。
門外。
陸時洺沒有直接往醫院大門口走,而是拐向洗手間的方向。
他臉上熱熱的,需要用冷水消消熱,中了幻術似的,耳畔一直回蕩着“謝謝姐姐的男朋友”這句話,還順帶重播畫面。
走進洗手間,陸時洺打開水龍頭,捧一把冷水潑到臉上,冰冰涼,終于好受些。
輸液室内。
喬蘅的高燒暫時退了,身子還有些虛弱,本來想緩緩再走,看到又有人進來,她趕緊起身讓出座位。
剛才那個小男孩兒對她揮手,喬蘅彎起眼眸,溫軟一笑,揮揮手跟他告别。
醫院大廳裡人很多,都急急忙忙地繳費,拿藥,喬蘅提着藥袋靠牆邊走,出門看見外面在下雨。
她一直有出門備傘的習慣,剛從書包裡取出傘撐開,旁邊有人咳了一下。
聽聲音,挺熟悉的。
喬蘅扭臉看過去,果然是陸時洺。
少年穿着黑色薄衛衣,雙手插褲兜,身形修長,碎發下一雙黑眸毫無情緒,側臉輪廓鋒利,五官英俊得不太真實。
旁人悄摸打量他,他不在意,餘光中隻裝下喬蘅的臉。
陸時洺很少有這種被困住的時候,下着雨,他沒傘,車停在馬路對面,給司機打電話發信息都沒回應,大概是在車上睡着了。
所以,等喬蘅提出一起走,他暫且不扭捏,形勢所逼,沒辦法。
如果喬蘅要扶着他走,他也勉強可以接受,誰讓他欠着“枕肩膀”的人情。
既然如此,今天跟喬蘅在雨中漫步這件事兒,以後再慢慢釋懷吧,希望喬蘅不要以為可以就此跟他親近。
小雨淅淅瀝瀝,一陣涼意從地面襲來,冷風在裸露的皮膚上留下痕迹。
喬蘅的第一反應是把傘給陸時洺,但陸時洺不一定會要,畢竟剛剛在輸液室裡,陸時洺就沒有要她的草莓糖。
一起走就更不可能了,她膝蓋上有傷,走得慢,陸時洺肯定不樂意,少爺脾氣上來了可能還會說幾句難聽話。
喬蘅生着病心情低落,不想聽少爺的譏諷,于是她遲疑着開口:“少爺…”
陸時洺的左腳不着痕迹地往前挪了半步,喬蘅說:“我先走了,你慢慢等。”
她說完便扭開臉,撐着傘獨自離開,留下陸時洺在醫院大門側當一個傻眼的帥哥。
陸時洺:“……”
看着喬蘅走遠,陸少爺忽然萌出一股心酸感來,他得意潇灑十六年半,居然會有被雨困在醫院門口出不去的一天。
這坎坷的人生啊。
-
又逢周一,喬蘅起床時嗓子不怎麼疼了,膝蓋上的傷還沒消腫,青紫一大塊,估計還得疼幾天。
進到教室,人已經坐滿,角落裡的陸時洺伏案寫卷子,捉摸不出心情。
喬蘅小聲跟王潔菲報備了膝蓋受傷的情況,王潔菲給她幾袋小零食表示慰問,然後說這周的晨跑全免。
七點五十五分,所有人去操場集合跑步,教室裡隻剩喬蘅和一個座位靠走廊窗戶的男生。
喬蘅剛病過一場,精氣神還沒回來,恰逢生理期,小腹酸脹痛,她無精打采地趴在座位上,臉色蒼白,睫毛眨啊眨。
歇了不到五分鐘她就滋生出罪惡感,爬起來寫作業。
喬蘅的座位在教室中央,那個男生盯着她的背影,拿着書站起來,躊躇不定半分鐘,最後還是走到喬蘅的位置上。
“喬蘅同學,我叫張文洋,可以跟你請教一些問題嗎?”
喬蘅擡眸看他,其實心裡還是有點抗拒接觸新同學,但對方眼裡善意的目光,讓她決定改變自己,點點頭:“可以。”
張文洋把書放在喬蘅的桌面上,“并列句和複合句,我還是不太理解。”
喬蘅的肚子不太舒服,氣有些虛,說話的聲音比平時更輕:“并列句的本質就是簡單句加上簡單句,但這兩個簡單句需要是平等的關系,I help him and he helps me,由并列連詞and,加上簡單句I help him和he helps me,就組成了并列句……”
操場上的人陸續回到教室,陸時洺邁進來的第一眼,看到喬蘅在給一個叫不出名字的男同學講題,倆腦袋挨得還挺近。
“什麼情況啊那邊?”湛屹湊在陸時洺耳朵旁邊,“張文洋不是從來不愛跟人講話麼,今天怎麼這麼反常?”
陸時洺:“張文洋是誰?”
“噗——”湛屹真是搞不懂陸時洺,跟人同班一年多還記不住名字,“就是站在喬蘅位置上的那個,你說他倆在幹嘛?”
賀衿月輕飄飄掃視過去,“講題啊,這不是很明顯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喬蘅倒是在老實講題,但張文洋不怎麼老實,眼珠子在課本跟喬蘅臉上來回閃,一看就别有用心。
四個人往教室裡走,湛屹小聲說:“還是第一次看見張文洋主動跟别人說話,在這之前,我差點以為他是啞巴。”
賀衿月随意來了句:“他該不會是暗戀喬蘅吧?”
湛屹自然接道:“有這個可能。那麼問題來了,喬蘅身上有什麼值得暗戀的?”
賀衿月傲慢道:“鬼知道。”
遊瑄學着她說:“鬼知道。”
陸時洺才不關心誰暗戀誰,也不想了解喬蘅身上有什麼值得暗戀的。也許是今天早上的三明治有點硬,他的心情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