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紙被甩在桌子上，林春和低頭，看見模糊的兩個人影。黑色衛衣兜帽是他，墨綠運動套裝是楚箐箐。杜若的聲音含怒，出口隻有幹淨利落的兩個字：“解釋。”

他看着那堆照片，第一反應是自己不如狗仔敬業。林春和拿起最上面的一張，擡眼看向杜若，“是我同學。那天晚上是畢業前聚餐，很多人，不是單獨吃飯。”

“我都不知道你一個表演系還能和導演系做同學。”杜若的長指甲輕輕挑動，底下的照片露了出來，各色地點各色時間，主角無一例外，全是他們二人。“還要見這麼多次。”

“但我們的确不是那種關系。”林春和還是否認。

杜若冷笑一聲，“你們男人最喜歡說這種話。

“我和你說過什麼，林春和？三十歲之前不要談戀愛！現在這段時間就是你的事業上升黃金期，談戀愛就相當于将現在的位置拱手讓人，你以為粉絲有多愛你，你又以為圈裡多少人對着你現在的資源虎視眈眈？行差踏錯一步就前功盡棄，你到底知不知道？說了八百遍還是去拈花惹草，果然是沾着他的血，到了年紀都一個模樣。”

“我說了我跟她不是那樣的關系。”林春和依舊反駁，“如果我們真是在談戀愛，又何必次次在公共場合見面，為什麼毫無肢體接觸，為什麼不去酒店開房？誰會和情人在大街上談情說愛？”

杜若哼了一聲，“你爸不就喜歡這樣，虎父無犬子。林春和，我還是警告你管好自己，不要讓這些照片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我培養你不是為了養一個滿身绯聞的三線男明星，那樣你還不如早點退圈。”

“那就退吧。”林春和放下那張照片推回去，“現在就退。”

“啪！”

巴掌落得極重，左臉立刻腫起來，杜若的美甲在他臉上劃出紅痕，這下倒是真真正正色如春曉之花。

錄綜藝到三點，本計劃回家睡兩個小時，再收拾東西飛去新戲片場，卻不想回家半路被杜若喊去公司質問狗仔不知何時拍的他和楚箐箐的照片。十二個小時沒睡，林春和隻覺得心髒跳得過于頻繁，他想開口繼續解釋，卻不知道怎麼歎了口氣，破罐子破摔地說那就退圈吧。話音剛落又自知失言，正想道歉，左臉就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林春和這才發現原來累到極緻是感受不到痛覺的。

“爛泥扶不上牆。”道歉還沒說出口，杜若的訓斥聲先一步到位，“你以為自己為什麼有今天的位置，就因為你那副好皮囊？如果你不是我的兒子，如果不是我給你堆資源人脈，你以為光靠你爸的名頭能有今天這一步？林柏年兒子的名頭多好聽，怎麼不見他帶你拍一部電影？恐怕在他眼裡，你這個親生兒子都比不上那些莺莺燕燕。林春和，你還不明白嗎？如果不是這麼多年我不放棄你，你現在都不知道堕落到地下九泉哪一層了，哪裡有今日的光鮮亮麗。竟還有膽子跟我說退圈？你對得起我嗎？”

“對不起，媽媽。”林春和低頭。

巨大的轟鳴聲在腦海裡響起，随着心髒的搏動有規律地跳動着，他的腦子一片空白，靈魂向上漂浮，俯瞰着自己的肉身正遵循生物本能向杜若道歉。其實他早該明白，杜若并不是想要真相，無論他和楚箐箐到底是什麼關系，隻要被拍下照片，隻要有可能出現公關事故，林春和就必須為此道歉，為杜若心裡自己從父親那裡繼承而來的生理性不貞嫌疑道歉。如果一開始乖乖認錯，也許母親會大發慈悲，此時此刻他便可在床上休息片刻。

“立刻和她斷了聯系。”

“……好。”

“不可以談戀愛。”

“好。”

“不要再讓我看到有绯聞相關的事情出現。”

“好。”

“林春和，你要自愛。”

“……我知道。”

說了很多次道歉做了很多個保證，助理敲門進來通知他去機場趕飛機。杜若擡手看表，“所以林春和，你浪費了多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