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舊塔淪陷,落入污染區的轄域,郁聞安任職的淨化台也被迫遷入白塔新址,也就是地下城。
娛樂區,摩天大樓林立,一到漆黑的夜晚,樓宇的燈光閃爍不停,紅黃藍綠,交相輝映。
原本的戰士居住區住進來邊緣區的平民,白塔那些有分量的将士不可能去陸地冒險,高層便以保護白塔核心圈層為由,将辦公區集體遷入娛樂區。
白天與茶飲為伴,夜晚與酒肉為友,偶爾來點虛拟小遊戲,放松放松肩上重擔帶來的壓力,便是他們在這裡的生活。
郁聞安作為白塔祭司,他的工作區和生活區自然也在這一塊。
為了指揮官明天的開工儀式,郁聞安回房間特意将祭祀用的長袍禮服找了出來。
長時間的冷落讓這件金絲白袍沾了不少灰,郁聞安将它挂在專屬衣架上,拿起孔雀羽輕輕撣鄒浮塵。
金邊雲紋遊走在領口,袖口,衣擺的邊緣,簡潔地勾勒出長袍的形狀,卻也像一道繩索,徹底禁锢住這件衣服的主人。
郁聞安的手指沿着紋路一路描摹,似是在感慨服飾做工之精良,又似是在惋惜這件衣服指向的命運。
這場假裝未來很有希望的戲劇,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是酒時。
郁聞安讓她進門,關門前還不忘向走廊探看,确認周圍沒有人看到才把門關上。
“你怎麼……”來了。
“向導素,你還有嗎?”
酒時是一點兒不遮掩,上來就是讨要。
郁聞安的新住址她從來沒有來過,隻是聽他之前提了一嘴,如果不是遇上了棘手的問題,酒時大概也不會從記憶的角落裡翻出他的住址。
長達一個月的避而不見,郁聞安再怎麼不食人間煙火,也能夠感受出酒時對他冷淡。
他們的關系降至了冰點,甚至比在在學院裡更為糟糕。
郁聞安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整顆心髒都因她的冷淡而顫抖。
他有些無措:“是精神海又不舒服了嗎?”
“我就問你,還有沒有。”
這才第二句話,酒時的語氣已經不耐煩了。
“有。”郁聞安小心翼翼詢問:“你要做什麼?”
“這你就别管了。”
郁聞安整個人都像是被丢進了冰水,血液也跟着冷了下來。
“酒時,是因為我之前多嘴插手你的決定嗎?”所以他才會被她如此對待。
想着,那雙清冷的眼眸染上了粉紅。
“沒有的事,别多想了。”酒時朝他攤開手,又一次強調:“向導素,你有多少就給我多少。”
但她不知道,郁聞安見不到她的這一個月裡,已經胡思亂想了千百次,如今見到她,她的冷淡,她的反應,和她的要求,無一不是再驗證他的胡思亂想。
他底氣不太足地拒絕了她:“我不可以知道嗎?”
“郁聞安!”
長期穿梭于生死的她沾上了令人膽寒的肅殺氣,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郁聞安,鳳眸狠厲而危險。
郁聞安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她,呼吸都跟着滞緩了。
“你不是我的專屬向導嗎?我現在想要你的向導素,你連這點要求都沒法兒滿足我嗎?”
“酒時……你别這樣,我隻是想知道你用這些向導素是做什麼的。”
“你不給,我就自己拿。”
酒時沒有廢話,她不需要太費勁兒就抓住了郁聞安,然後按住他的後頸,往下。
酒時在親他。
吻很用力,很深,絲毫沒有顧及郁聞安的體驗,隻是瘋狂地索取。
郁聞安下意識地往虛空抓了一把,而他恰好抓住了那件祭祀長袍。
餘光微撇,神聖而純潔的白色長袍正在看着他,而他卻與一個哨兵以唇相抵。
認識到這一點,郁聞安觸電般地收回手,餘光不敢再看向那件長袍。
酒時在逼出他的向導素。
郁聞安身體很熱,血液化成岩漿,融化了血肉和理智。
他緊緊地攥住酒時的衣服,抓住熱海當中的唯一冰塊和解藥。
就在他徹底的沉淪的瞬間,酒時一把推開了他。
她雙目清明,嘴角挂着得逞的笑意,冷眼旁觀着他的失控。
“向導素紊亂可不好受啊,祭司大人趕緊自救啊。”
“酒時……”郁聞安腳步搖晃,過肩的長發順着低垂的脖頸攏在鎖骨,半遮半掩,已經沒了祭司的體面。
酒時居然為了向導素做到這種程度。
郁聞安的臉上滿是不敢置信。
“為什麼?為什麼?我在你心目中到底算什麼?”他眼眶含着淚,隻要眨動一下,眼淚便會帶着他的脆弱,一洩而下。
酒時刻意避開他的眼睛,閑庭信步地來到祭祭祀長袍的邊上,指尖輕觸那段流雲金絲,目光流轉其間。
“當初是你選的我,交易也是你提的,我現在隻不過是在履行我的職責,幫你脫困,你現在又在矯情什麼?”
他們的羁絆源于交易,郁聞安看中她的離經叛道,不為世俗所困的勇氣,從人群中挑中她成為攻克白塔的利刃。
他逐步引導她見識到白塔的殘忍與血腥,讓她一次次接受痛苦的現實,一次次在痛苦中削尖自己,鋒利自己。
這一切,難道不是郁聞安的初衷?
酒時依賴他的向導素,喜歡他的身體,喜歡他的容貌,甚至是喜歡他的性格,但這不足以證明,她愛他。
她隻是需要他。
酒時這樣告訴自己。
随着她指尖在長袍上的移動,郁聞安的身體越來越滾燙,他似乎能感覺到那雙手在自己身上撫摸。
強撐的眼皮緩緩合上,酸澀感充斥着眼眶,而淚,終于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