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郁聞安,這麼久不見都開上硬家夥了。”
“托你的福。”
“那也是你努力。”酒時嘿嘿一下,按着郁聞安的肩膀鑽進駕駛艙,智能簡潔的操作面闆讓她眼前一亮。
機械按鍵雖然看着很酷,但并不适合她簡潔的大腦。
面前這個就很好。
郁聞安系好安全帶,按下唯一的機械開始鍵,提醒她:“系上安全帶,我們去下個地點。”
“不回營地?”
“我還有任務在身,不是特意過來救你的。”
酒時:“……哦,這樣啊。”
事實證明,自戀是沒有好結果的。
酒時靠上椅背,系上安全帶,盯着操作面闆上舞動的手指,試圖偷師學藝。
記了三個步驟,又忘了兩個步驟。
酒時幹脆扭頭,不看了。
“想學?”
“看完就不想學了。”一年了,酒時擺爛的惡習還是改不掉。
對此,郁聞安點着腦袋作思考:“學了說不定能夠保命。”
酒時脫口:“那快教我 。”
聽到她理直氣壯的口吻,郁聞安展露出笑意。
許久未見,兩人的相處模式還是和從前一樣,熟悉到令人忽視時間的間隔。
郁聞安一闆一眼地介紹着手中的操作,酒時心裡跟着記了一遍,沒記住。
飛艦成功起飛,智能程序自動接管了駕駛,郁聞安的手明顯空了下來。
她的視線從他的手移到臉上,盯着側臉入了神。
原本比她還短的頭發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過了肩,而她還是萬年不變的長度。
這個時候,她的視線落在他束發的皮筋上,一樣的黑色,但應該不是她的那根。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注意那根皮筋,明明隻是個束發的工具。
郁聞安不知道她又在想些什麼,一門心思地利用儀器探測人類與異種堆積區。
一般這種地方就是正在發生對抗的區域,飛艇開過去就能撿人。
很快,飛艇定位到一處目标地,白色的天空中,一抹流煙浮起,天空中的大家夥一溜煙飛向了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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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亂地戰區殘骸上,一輛金屬色的橢圓飛艇懸在半空。
它穩穩當當地落入屍體與屍體之間的空隙。
“嗡”
電流聲激起,流光勾勒出艙門的形狀,然後消失,郁聞安走下甲闆,融入這片純白大地。
風吹起他的黑色的長發,肅然莊嚴。
“祭,祭司大人……”
“救……”
有人還活着。
郁聞安望向空蕩蕩的身後,對着空氣喊了一聲:
“酒時,下來搭把手。”
“來了!”
七零八落的人體散在飛艦周邊,他們先救了那些會喊的人。
剩餘的,酒時分不清哪些是活人,哪些是死人,隻知道那些斷掉的身子一定是沒救的人。
郁聞安搬了個面色發黑的哨兵,酒時站在運載區的艙内幫忙擡進去。
可那哨兵的臉色越看越不對,似乎已經沒了生氣兒。
她安頓好還算溫熱的屍體,居高臨下地看着地面上的郁聞安:“死的人你也要帶回去嗎?”
“對。”他沒有一絲猶豫:“等到他們的體溫變涼,這片土地就會吞掉他們,沒了屍體,他們的家人就得不到白塔的補償。”
污染區的土地孜孜不倦地清理着死物,包括異種、包括人類。
這片陸地上隻有泾渭分明的黑和白,土地之上是生命,土地之下是死亡,這裡的運行法則就是如此簡單粗暴。
哨兵生前不屬于這裡,死後也不該屬于這裡,更不該被這套法則困在這片荒蕪之地。
郁聞安沒有辦法幫他們擺脫死亡,但又不忍看到他們的生命消失在這個世界的時候沒有半點水花。
他每天都會開着飛艇跟在出任務的飛艇後面,一路飛,一路撿人,争分奪秒地和這片詭異的土地搶人。
如果慢半拍,白塔模糊的曆史上再也不會有人這個人的痕迹。
他也隻能做些亡羊補牢的事兒了,他想。
酒時隻看到了他的仁慈與善良,在她心中,郁聞安是個頂頂好的人。
“那趕緊的呀,我幫你一起。”酒時跳下艙門,二話不說,就近抱起一具還算完整的身體,連拖帶拽地拉上運載艙門。
零零散散地撿了十幾個人之後,白色土地将剩餘的殘骸吸了進去。
一瞬間,亂葬崗般的場地潔淨如初。
他們已經盡力了。
郁聞安對着眼前的空蕩歎了一口氣:“走吧,下一處。”
飛艇飛往另一個死亡聚集地。
亂葬崗一般的場景仍然印在酒時腦海中,她每呼吸一口,就感覺血腥氣殘留在鼻腔黏膜上,揮之不去。
心髒墜墜的,被胸腔壓得厲害。
她眼前又閃過一劑向導素的空瓶。
“對了,郁聞安,你的向導素還有嗎?”
“有,回營地我拿給你。”
“可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