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她看見指揮官那張光頭變成了豬頭。
魏紫珊沒有再趕人,蹑手蹑腳地拿了一塊毛巾,替地上的人蓋上了肚臍眼,便回頭繼續開展自己的業務。
結果,排着隊的哨兵吓了一大跳,吞咽口水,猶如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
“我,我,我突然覺得我好很多了,就,就不用疏導了。”
他一溜煙跑開,身後幾個看到魏紫珊暴躁的哨兵也支支吾吾,跟着跑開了。
留下後面一群不明所以,仍然盼望着溫柔女神疏導的哨兵。
他們滿心激動,雀躍地補上空位,一臉羞澀期待地等待女神溫柔的安撫。
魏紫珊:“......”
該死的酒時!賠她人設!
酒時一覺起來天黑了。
“阿嚏!”
她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凍得牙齒直哆嗦。
沙地晝夜溫差大,晚上溫度直逼零下。
連着打了三個噴嚏,酒時也不敢搓手臂了,掀起身上的小毯子,趕緊将墊在底下的制服重新穿上。
帳篷裡沒有人,也看不到任何休息用的墊子,在這裡睡上一晚,酒時第二天一定會變成一堆凍死骨。
她掀開毫無用作的簾子,走到星空之下。
白天的帳篷都隐在了黑色之中,全世界好像隻剩下酒時一個人。
她擡眼望向蒼穹,看到了很久沒有見到的真實星空。
銀河緩緩流淌,閃爍的繁星不是感應式燈光,而是正在劇烈燃燒的恒星。當黎明蠶食夜空,它們不會像燈光一般熄滅,而是繼續在光明中燃燒,等待地星的旋轉。
站在這片陸地之上,凝視着這片星空,星光也許從億萬年前就已經奔赴而來,又或許某顆恒星此刻已經死亡,隻剩下光亮。
仰望這片複雜浩瀚的宇宙之時,人類便開始思考過去和未來,存在和寂滅。
如果星空不再神秘,變得可以觸摸,人類會思考什麼呢?
如果......
酒時笑了,自己怎麼也開始假設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刺骨的寒意鑽進衣服,刺進骨頭,她抱着胳膊轉身,準備回帳篷。
一個小鬼頭直直地撞了上來,然後又被彈飛。
酒時連着退了幾步,腳後跟陷進沙地裡,胯骨生疼。
“斯哈斯哈。”他原地跳着蹦着,對着指尖吹熱氣:“抱歉抱歉,天太黑了我沒看見您!”
小鬼頭大約11、12歲的年紀,剃了個寸頭,一臉猴相,看着就鬼靈精的。
“沒事兒。”酒時扶着胯,揮揮手将這倒黴孩子打發走。
“哎!姐姐!”他看見酒時身上的哨兵制服,眼珠子骨碌一轉,“白天聽指揮官叔叔說危機已經解除了,那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回地下了呀?”
“你想回到地下?”她停下來,錯愕地回頭看着說出這話的小孩。
“對呀!”星光照出他的輪廓,酒時看見他重重地點頭:“地上有什麼好的,白天熱晚上冷!還要吃一嘴沙,我們大家都想回地下!”
酒時蹲下來,看着機靈的小鬼:“可是生活在地底下需要燒掉很多很多的燃料,我們沒有燃料。”
她将‘異種’代入了燃料,和小鬼開啟了一場錯頻的聊天。
“沒有燃料可以去挖呀!就像挖煤一樣!”
“燃料好好地呆在地裡面,我們為什麼要去打擾它?”
“因為我們沒有燃料了呀!”小鬼覺得面前的大姐姐是個傻子:“我們要燃料!”
“沒有燃料會怎麼樣?”
“我們不能回到地下!”
“不能回到地下會怎麼樣?”
“會,會難受!會很冷,也會很熱,還會吃沙子!”
“那我們會死嗎?”酒時問他,也問自己。
小鬼頭擰着眉毛,眼神東張希望,開始思考這個對他而言有些嚴肅的問題。
最終,憑借他短短十年的人生經驗,他告訴酒時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白癡:“到也不會啦。”
在知道地下城之前,小鬼頭和所有的邊緣城區居民一樣,生活在簡單的石頭屋裡,會冷、會熱,偶爾也會吃沙子。
他們時常生活在異種的威脅下,但也知道異種不會跨入淨區,隻會不斷侵蝕淨區邊緣。
來了這裡,他發現地下城太舒服了!舒服得他不想再回到以前的生活!
“如果挖燃料要死掉好多人,你還想要燃料嗎?”
酒時用了“如果”來掩蓋事實,她想知道别人站在她的角度,會給出什麼樣的答案。
不過,每個人面對“如果”這類的假設都會覺得很頭大,連小孩也不可避免。
小鬼頭并着雙腿,左右扭動,“哎呀姐姐你問題太多啦,我要去尿尿啦!”
趁酒時不注意,小鬼頭從她眼皮子底下竄了出去,立馬消失在黑暗裡。
酒時得到了他的答案:
他選擇不思考這個問題。
那麼她自己的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