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聞安在酒時面前做了三次失敗的演示。
“無論嘗試多少次,結果都是這樣。”他無奈又迷茫。
在他伸手去解固定器的間隙,酒時跨入隔間,擠進他的雙腿之間。
她的出現讓隔間變得異常擁擠,郁聞安不得不暫緩手上的動作,避免一些不該有的肢體接觸。
“怎麼了?”聲音微微有些不自然。
他坐在座位上,雙腿不得不張開到極限,這樣的姿勢對于一個習慣了規矩坐姿而祭司而言,造成的心理沖擊實在是有些大。
再加上固定器的限制,郁聞安的視線隻能聚焦在她的胸前,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心裡的不安全感越來越甚。
莫名的羞恥襲上心頭,他回避眼神,不敢落在酒時身上的任何一處。
可糟糕的是,酒時替他解開了固定器,而他也不受控制地擡頭去看她此時的表情。
目光相纏,兩人懼是一愣。
從酒時的位置居高臨下,她看到的是一張仰望着她的臉,完美、聖潔。
他眉骨到鼻子之間的弧形輪廓透出一股清冷,瞳孔是一種極為深邃的黑,冷冽神秘,輕而易舉地吸引了她的注意。
而仰望的姿勢賦予了他脆弱的氣息,就像随時準備獻出自己的信徒,眼裡隻有她一個救世主。
全身心的凝望,令酒時沉迷。
她盯着雙令人不敢置信的漂亮眼睛,毫不閃躲,靜靜地沉淪在黑色的汪洋之中。
直到黑眸閃躲,她才意識到他們的姿勢有多糟糕。
“咳咳,這裡面有點擠。”
她心虛地跨過郁聞安的膝蓋,幫他把腿并回去,強行将氣氛拉回正軌。
酒時的手掌貼上固定器,向他确認:“這個是傳輸精神力的?”
“嗯。”
“那這個傳感器呢?”
“相當于我們的手,用于接觸異種。”
酒時拍了拍郁聞安的肩膀,讓他把位置讓出來,自己坐上去體驗。
她調整好頭部固定器的位置,順帶上鎖,然後将手搭在感應器上,繼續詢問:“我這樣是對的吧?”
“是對的。”
此時的郁聞安還不知道她的用意,已經做好了解鎖的準備。
“那你按個開始鍵,我們先試試。”
“試什麼?”他明顯懵了。
“試試我能不能作為污染物中轉的載體,讓你完成淨化呀。”
“你怎麼會想出這種辦法來的?”
“腦子轉一轉不就想出來了嘛?”酒時一點兒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東西,“事實證明你能消除我精神海的污染,如果污染物全部聚集在我身上,你不就能淨化了嗎?”
“你這是理論,從未有人實踐過。”
這對萬事都循規蹈矩、注重風險分細的郁聞安而言,太荒謬了!
什麼叫将她作為中轉,虧她想得出來!
酒時沒想到郁聞安這麼不爽快:“所以我們現在開始實踐呀。”
“不行。”他一口否決,臉色較之剛才失敗後的樣子還要更加難看,“萬一你沒有經受住,異化了怎麼辦,這風險太高了。”
操心老媽子的發言反反複複,酒時也有些生氣了,解開影響自己發揮的卡扣,“如果啊、萬一啊、要是啊......”
她掰着手指頭一個接着一個數,仿佛是在羅列郁聞安的罪行:“你總是将這些沒發生的事情拿出來吓自己,還恐吓我!”
“是你盲目地相信事情好的一面,對危險視而不見。”
“那咋了?”酒時理直氣壯地反駁:“危險一直在那裡,它又不會因為我看見了就躲着我跑,該遇上還是得遇上,不是這個就是那個,有區别嗎?”
從小到大,酒時的麻煩總是一籮筐一籮筐地找找上門,哪怕她準備得再充分,總是有一些意料之外的麻煩,哐叽一聲直砸腦門,将她的所有plan砸得稀巴爛,順便把她砸懵掉,結果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所以!去他爹的風險分析!
預期想方設法地避開問題,不如直接睜眼幹,能活活,不能活就苟,反正隻要還有一口氣,她就能跑。
“郁聞安,你覺得我魯莽,我還覺得你膽小呢!”“再說了!這失敗的後果是我承擔,對你而言風險系數極低,你怕什麼!”
她口無遮攔的話将郁聞安的心髒擊得粉碎。
是啊。
他太膽小了,所以才會将自己困在白塔,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境地。
而她是不一樣的。
一個時常與規則作對的人,怎麼會不清楚自己面臨的後果是什麼樣的。她一定明白,但依舊選擇面對。
自己這又是在做什麼呢,怎麼開始變成她路上的枷鎖了。
他的手懊惱地抵在前額,将碎發揉得一團糟:“抱歉,我隻是擔心你。”
酒時的心一下子就軟了,被熱水泡過一樣,暖呼呼的。
他隻是擔心自己,他能有什麼壞心思呀!
她不忍心說重話,伸出手爪子,輕輕拽了拽他腰間的玉帶,“我那麼怕死,肯定不會讓自己置身險境的啦,我這麼說當然是因為我有把握,相信我好不好?”
安慰的話從她嘴裡說出來也帶着一股慫味。
“我相信你。”他怎麼會不相信她呢,隻是:
“我不相信自己。”
然而酒時卻說:“那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