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酒時雙手撐在鐵皮餐桌上,用力到指尖泛白。
這個大食堂的好處就是能在這裡找到任何想要見的人,她找到了唯一一個還算是白塔人脈的人,然後發出了自己的請求。
“我要見指揮官。”
曲舞拿着勺子的手一抖,土豆泥全送進了鼻子。
對面的阿青抿着嘴,死死地憋住笑容,憋得兩隻眼睛險些瞪出眼眶,也不忘狗腿地向曲舞遞上手帕。
曲舞奮力一擦,“放肆!”
手帕往桌上一拍,“指揮官大人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
酒時點頭表示認可,“所以我這不是先來找你嗎?”
“放肆!”
阿青看人眼色,拍桌而起,指着酒時:“指揮官大人豈是曲教想見就能見的?”
“啧,許你說話了嗎?”曲舞剜了他一眼,說什麼呢,顯得她一點地位都沒有。
酒時面露訝異:“堂堂教官居然也見不到指揮官嗎?”
輕飄飄的一句話,侮辱性極強。
曲舞盡力維持着優雅體面,上下打量,質疑:“你見指揮官做什麼?”
“自然是有要事禀告。”事實上她還沒找到借口。
“那你禀告給我,我給你傳上去。”
“那不行,很急的。”
“反正你也見不到,急也沒用。”
“好吧。”酒時推走了阿青,順勢在曲舞面前坐下,把桌上的勺子撿起來擦一擦,然後塞進曲舞的手裡。
“現在知道讨好我了?”這一招對曲舞來說十分受用,她小口地抿了一嘴,“說說吧,什麼事兒?”
酒時面露微笑,臨時生出一計:“白塔的檔案館在哪兒啊?”
見不到指揮官,酒時就想從曆代祭司的經曆找找靈感,說不定能找到點突破。
AI隻告訴她祭司是幹嘛的,以及唯一的例外,曆史上的事件叙述的十分模糊,她得找點更權威的記載。
“檔案館?”曲舞像是第一次聽說,問阿青:“白塔有這個地方嗎?”
阿青猛地搖頭:“沒聽說過啊。”
不應該啊,這麼久遠的組織連個檔案館都沒有。
酒時換了個形容:“就是,就是記錄白塔曆史的文獻,呃就是,曆代指揮官、祭司是誰這種,戰役有哪些,輸赢怎麼樣,總有記錄吧?”
“曆代指揮官都在功勳牆上挂着呢,哪裡需要記錄。”曲舞看她的眼神很奇怪:“祭司曆代相傳,是神聖職業,更不可能有記錄。”
“那,那你們怎麼知道以前的事兒的?”
“你怎麼知道的?”曲舞反問她。
“我聽智能小家夥說的。”
“那不就得了,我們也是聽來的。”
酒時:“?”
最後,曲舞下定結論:“白塔沒有記錄過去的傳統,有什麼想知道的問智能機器人。”
“它們的消息來源雜七雜八,沒有官方出處,我怎麼知道是真的呢?”酒時發出真摯的疑問。
“那就問前輩,聽别人說,反正沒有檔案記錄。”
酒時撇嘴,小聲吐槽:“那我還說我是指揮官呢,你們信不信。”
幾雙緻命的眼神烙在她身上,她尴尬地抿住亂說話的嘴。
聽别人說就信,聽她說就不信。
搞雙标啊。
食堂門口引起一陣騷動,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讨論些什麼。
用餐完畢離開食堂的也堵在門口,遲遲不走。
終于,好奇的、湊熱鬧的都往外面跑,都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酒時拉着曲舞的衣服,不顧對方的反對,順利擠到了最外沿。
耳邊的讨論逐漸清晰:
“黑甲隊?現在是出任務的時候,他們怎麼回來了?”
“會不會出什麼事兒了?”
“怎麼還有居民?”
一支數十人的精良隊伍整齊有序,列隊在集宿區門口。
那是曾經有過一次照面的黑甲隊,他們穿着統一的黑色軟殼防護衣,碩大的肌肉是酒時往死裡練都練不出來的程度。
一拳頭估計能打死兩個她。
黑甲隊的領隊正在和集宿區負責人交接:“從今天開始,邊緣城區的居民會陸陸續續地住進來,宿舍建造得抓緊了。”
負責人膽戰心驚,“是,是外面出什麼事兒了嗎?”
“這事兒我先去禀告指揮官大人,之後再說。”
“好好好。”
烏泱泱的幾百号人排在集宿區前等待登記,一個個神情木然,安靜得詭異。
圍觀的隊員議論紛紛,酒時的眼神一直鎖定在那個領隊的身上。
他們好像是要去找指揮官來着。
看着那人召集隊伍準備離開,酒時趕忙穿出人群,不料在慌亂中撞倒了一個矮個子小女孩。
“哎呦哎呦。”酒時将人撿起來,蹲着身子仔細檢查:“小孩你沒事兒吧?”
那小女孩粉雕玉琢,漂亮得和洋娃娃似的,隻是那雙眼睛空洞無物,像一顆沒有靈魂的黑曜石。
“媽媽,媽媽。”
“什麼?”
酒時蹲在地上,被小女孩伸出來的兩根蓮藕臂吓了一跳。
小沙包大的拳頭一揮,酒時一屁股栽到地上。
現在小孩吃什麼的,力氣這麼大?
她手肘撐着地,眼睜睜看着那小女孩從她身上跨了過去,接上前面的隊伍。
後面一個接着一個,全都跟沒看見她一樣,把她當成消災禍的火盆,從她的腿腳上方跨了過去。
他們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幾乎隔絕了對外界的感知,在外人看來,俨如行屍走肉。
她蹬着腿腳,把自己推遠了一點,然後站起身。
看着一個一個呆滞的人從面前經過,酒時口水卡在嗓子眼,心緒難甯,最後隻能沉默。
她隻是一個旁觀者,什麼都做不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