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被鎖了。
古舊的燭火搖曳,木闆牆上的兩道身影逐漸交融。
“聞安。”枯啞的聲音阻塞、粗粒,就像枯萎的植物一樣沒有生機。
在郁聞安聽來卻是天籁,“祭司大人!”
他驚喜地沖到祭司面前,滿含希冀:“你還清醒着對不對。”
隻要清醒着,祭司就可以抵住污染,恢複正常。
“聞安。”
那雙紅眸四處張望,似恐懼、似害怕,唯獨不把焦點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郁聞安急切地伸手,卻找不到一處完好的肌膚。
指尖顫抖着滑落,他看着陷入另一個世界的祭司,希冀逐漸散去。
“聞安聞安聞安。”祭司大人一味地自語,不知道他呼喊的人就站在面前。
“我在。”
即使知道對方聽不見,郁聞安還是回應。
每呼叫一次,他就應一次。
痛苦愈深。
伴随着手臂的劇烈擺動,那枯啞的聲音愈發高亢:“聞安,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能堅持住,沒能給你争取時間,對不起對不起。”
祭司完全陷入胡言亂語的瘋狂狀态。
每一個字都是一把利刃,紮在郁聞安的心口,讓他難以呼吸:
“不,不是的。是我太自私了,如果我早一點認清自己的命運,您也不用受這些。”
郁聞安的回答隻能換來一陣含混不清的呓語:“不......不要......不行,不能死......”
他扶着前額,脫力地坐在祭司腳邊,任所有的情緒将他淹沒。
今天的一切都在告訴他,他的不自量力。
祭司的呓語斷斷續續,郁聞安當成正常的話,一句接着一句地同祭司聊着。
“不要,不要,不要在白塔。”
“我也不想的。”
“污染區,污染區,去那裡。”
“以我的治愈能力,去了污染區恐怕也隻能治好酒時一個人。”說完,他自嘲一笑,“如果不是這個預言,我這輩子連白塔的門檻都摸不到。”
“異種将死,去染區,帶上ta”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回蕩,每一聲都像是從靈魂深處被撕扯出來。
郁聞安一時竟分不清這呓語是真是假。
“什麼意思?”
失去理智的祭司不會回答他,自顧自地重複那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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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号區比賽提前結束,但由于酒時和齊商言是最晚淘汰的的一批,按照規則,獲勝的是天啟學院。
青山學院:“......”
說好的一起逃跑,結果怎麼你們赢了?
等其它隊伍成功完賽,他們還要和人家去擠複活賽,搶最後一個晉級名額。
這誰能平衡得了?
食堂熱熱鬧鬧,隻有在這裡才能看見平日裡看不見的人,消息和八卦也在這裡誕生。
“那幾個預備役怎麼回事,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比賽嗎?”
“你沒聽說嗎?5号棚區的兩支隊伍中途自動淘汰,已經提前完賽了。”
“自動淘汰?那豈不是當逃兵,白塔能要這樣的人?”
“誰知道呢,還聽說這事兒和祭司大人也脫不開關系,好像是沒看住淨化台,讓沒淨化的異種跑進了棚區。”
“啊?祭司大人不應吧。”
“祭司大人要是真的失職的話,聯邦子民得有多失望啊,那可是聯邦活着的信仰。”
“為了保住‘祭司’的名譽,聯邦不會革他的職吧。”
“誰知道呢。”
“......”
酒時一個人坐在角落裡機械進食,實則耳聽八方,把附近的消息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祭司、革職、郁聞安。
這幾個關鍵詞組合在一起,再加上某位指揮官掩耳盜鈴,用郁聞安手環發送出來的消息,酒時的猜測得到了确認:
白塔這是要郁聞安提前接任祭司之職啊。
那這棚區的異種恐怕是刻意為之,找個名正言順的借口罷了。
酒時心裡慌的一批。
說好的幫郁聞安,結果到頭來她什麼也沒幹,空的了些好處,是不是有些太不厚道了?
可她到底能做些什麼呢?
郁聞安看上她哪兒點啊,覺得她能幫人逆天改命?
她連自己的命都還沒改掉。
酒時拿着勺子的手逐漸放慢了動作,食欲漸消失。
哐當。
有人在她對面坐下,一看,是笑意盈盈的江原。
“一個人嗎?”
他主動示好,用幹淨的筷子往酒時盆裡夾菜,“菜打多了,分你點?”
酒時往左閃,他追着夾,她繼續躲。
江原:“......”
筷子落回他的餐盤裡,他笑意淡了,比賽前對他熱情似火,怎麼比賽一結束就這麼冷淡。
“酒時同學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了嗎?”
酒時心裡裝的都是郁聞安的事兒,實在是沒有心思應付面前的向導。
“不好意思啊,我這人一向三分鐘熱度,說的話你也别太當真。”
“你對别的向導都這樣嗎?”
别說,酒時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