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服氣,攤開的手依舊倔強地放在酒時身邊,等着她來牽。
酒時将手遞給了最後一名隊員。
“齊商言?”
被叫到名字的哨兵後退一步。
“怎麼了?我們現在要離開這裡。”
“我去殺掉它們。”
酒時看他決絕轉身的背影,二話不說解開了卡扣,追了出去。
“小酒兒!”
柏瑞安也想要解開繩子,被酒時吼住:“你們先走,我和齊商言再分一批。”
她沖領頭的人喊:“郁聞安!帶他們走!”
他沖她點頭。
“齊商言!”酒時追在他的身後,使出全身的力氣,狠狠地将他拽到自己面前:“你做什麼?”
“不應該逃跑。”不過是異種,殺掉就行了。
灰白的天空冒出絲絲縷縷的黑煙,這裡即将被污染。
酒時看着一意孤行的他,苦口婆心:“我知道你實力強,殺這些異種完全不在話下,但這隻是一場比賽,沒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
“這裡是封閉式棚區,異種出不去,我們出去了把這件事情告訴白塔,他們會處決這些異種的,靠我們的力量要付出太多的代價,不值得。”
就算這是白塔設置的額外考驗,酒時也覺得不值得,一場比賽的輸赢而已,何必搭上自己。
“我們難道,不就是為了殺異種而生的嗎?”
她一口老血哽在喉嚨,真不知道這些高級哨兵腦子裡一天天都裝着什麼,除了練練練,酒時殺殺殺。
“不是!”酒時将他的身子掰正,盯着他的眼睛告訴他:“進化者的使命是承擔全人類的安危,還人類一片生存淨土。”
“是你背負的使命讓你去殺異種,但這并不代表你就是一把武器,你是人!”
他的臉上閃過迷茫和無措。
第一次有人指着齊商言,用如此笃定的口吻告訴他,他不是武器。
這讓他本就匮乏的語言系統愈發混亂,無法負荷如此高強度的運轉,幹脆直接宕機。
周身的危險波動他感知不到,天邊的黑氣他也看不到。
隻有酒時的臉,還有她的話是清晰的,仿佛已經烙印在腦海中千百遍。
“殺掉這些人類圈養起來的異種,污染區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改變,這隻是一場測試我們合不合格的生存遊戲,沒必要如此認真。”
“你的戰場在異種橫行的污染區,而不是在這個被圈禁起來的棚子。”酒時緊緊地抓着他的胳膊,帶着不容拒絕的口吻:“齊商言,跟我出去,好不好?”
他什麼也沒有說,也就意味着不再拒絕。
酒時心中的大石頭總算落地,搜腸刮肚也就搜出了這麼點話,萬一齊商言再和她犟,她可就真的沒轍,隻能強行拽人了。
救援繩落在柏瑞安的身上,這個時候也沒時間再去包裡掏。
眼看着黑色大鼻涕般的不明生物蠕動着前行,酒時将齊商言按在身後,“待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你都别動手。”
他想說什麼。
“你要是真動手了,我就挂了。”
齊商言在她身後點點頭,發現她看不到,随後開口:“好。”
酒時将匕首貼在大腿外側,以防萬一。
千鈞一發之際,手環的警報聲如約響起。
鼻涕怪猛地一撲,抓到了一團空氣。
兩人騰空。
5号棚區之外。
“酒時!”
“小酒兒!”
大家夥将他們倆團團圍住,反複檢查。
酒時将匕首往地上一扔,活蹦亂跳地轉了好幾圈:“看,一點兒傷都沒有。”
白塔怎麼也沒有想到,它們設置的保護機制居然被他們用來逃避作戰。
柏瑞安如釋重負,很快又提起一口氣,揪住齊商言的衣領:“以後再敢讓小酒兒冒死救你,你就死定了。”
暴躁的小狗渾身炸毛,古洛依抓着他的後領,淡淡開口:“冷靜,你打不過他。”
面對懸殊的實力,柏瑞安昂着腦袋妥協:哼!”
郁聞安腿受了傷,默默地坐在休息區,看着那個被緊緊包圍的人嘻嘻哈哈,一直以來緊皺的眉頭總算是松了下來。
比賽剛開始12個小時,五号區結束比賽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指揮官耳朵裡。
匆匆趕到現場時,天色已晚,陸地溫度驟降。
酒時他們已經搭好了帳篷,準備就地過夜。
忽然,棚區所有的大燈全部亮起,燈火通明,俨然如白晝。
而我們高大威猛帥氣的指揮官,逆着大燈的光影,唯美而至。
“wk!眼睛要瞎了。”柏瑞安捂着眼,根本不知道他面前站着的人是誰。
尊貴的指揮官:“......”
“咳咳。”他得知了棚區内發生的事,但似乎沒有多麼放在心上,隻是告訴他們:“棚區内的異種我們已經解決了,通道口也已經封上。”
十六個人紮堆,指揮官卻隻是看着酒時,仿佛接下來的解釋是專門說給她聽的:“我派人順着通道探查,結果一路探進了白塔的舊址。”
遠處,斜插在沙地裡的白塔沒入夜色,隐隐綽綽。
酒時背對着巨塔,面對久居高位的指揮官,她收起平日裡的玩世不恭,眉眼在墨色的描摹下越發犀利,也隻有在這種時候,大家才會意識到酒時的美貌是富有強烈的攻擊性。
“指揮官大人,這是白塔内部的事,我們這些做學生的也不清楚情況,但我相信指揮官大人一定會公平、公正地處理這件事情。”
她刻意強調了“公平、公正”二字。
“當然了,這事兒白塔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他笑:“白塔舊址一直是祭司大人在看管,如今異種潛逃,事關重大,就算是祭司大人,我也絕對不會姑息,訊問已經在進行了,我相信很快就會有答案了。”
聽到祭司大人這幾個字,酒時隐隐察覺到不對勁,但她不敢所有表現,暗中往郁聞安的方向看去。
“收拾一下,我讓人帶你們回地下城。”指揮官吩咐完手下,卻又獨獨叫住了郁聞安。
“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調查,跟我走一趟吧。”
郁聞安嘴角勾起一抹很淡的笑容,對這拙劣的借口略表嘲諷。
這就是指揮官所說的:祭司的位置遲早是他的,抗命也沒有用。
“好。”低沉到幾乎沒有聲音。
“啪。”
一雙纖細的手握住郁聞安的手腕,力道很大,在顫抖,青筋在手背上蔓延。
郁聞安對上那雙眼睛,擔憂、緊張、更多的是不可抗拒的堅定,該怎麼樣去形容那道眼神的力量,像被壓抑的火山,又或者是深井的泉眼,那種無聲的、靜默的力量,帶着奇迹般的魔法,催生出他的欲望。
“指揮官大人,他受傷了,配合調查也不急于這一時吧。”酒時始終看着郁聞安的眼睛。
他應該拂開那隻手,然後像一隻溫順的綿羊,乖乖地跟在指揮官身後,做他應該做的事情。
可不知為何,他一點兒也不想動,就想像現在這樣,一直沉浸在她的眼神中,正視自己的心中的欲望,不再偏移半點。
酒時。
如果你也看到了我腳下那條不可違抗的命運,你能夠拯救我,帶我逃離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