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酒時的差已經超出了最低标準。

指揮官忽然環抱起胳膊，面色凝重地呼出一口氣。

治療官默默退到一旁，讓指揮官得以好好審視治療台上的酒時。

身型瘦弱，面容姣好，此刻正撐着治療台的邊緣，眼睛眨巴眨巴，閃爍着一股子清澈的單純，看着弱不垃圾的，打一拳估計得嚎個半天。

就這麼一個貨色？居然可以在金烏的火焰中毫發無損？

科學嗎？合理嗎 ？應該嗎？

那個被燙傷的高級哨兵又算什麼呢？

算他倒黴？

“啧。”指揮官摸着下巴，和整個房間一起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酒時身上實在是沒有什麼過人之處，更不可能是天選之人，既然如此，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唯一一個，再怎麼不可能，那也隻能是真的了。

“其實也有另一種可能的。”治療官也想到了那一層，“精神體在某種程度上會反應其主人的意識，如果神鳥不願意傷害她，說不定是因為郁聞安不想傷害她。”這麼說完之後，治療官自己噤聲了，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指揮官的表情。

酒時這個時候話多了起來，“哎呀，畢竟大家同學一場，郁聞安同學又是個心善的好學生，不想傷害同伴那是正常的嘛！”

指揮官忽然得了一種怪病，那就是一看酒時就頭疼的毛病。

他當初為什麼會同意把這麼一個廢物祖宗招進白塔的。

“你先回去吧，這邊沒你事兒了。”

“诶！好！”

酒時熟練地拔掉身上的儀器線頭，穩穩地走了幾步，又折回來，笑得心虛：“嘿嘿，指揮官大人，那我這個測試的結果算過了嗎？”

“你覺得呢？”他反問。

這擺明了是沒過。

她舔了舔幹澀的嘴巴，扭捏地扭扭屁股，“那，那晉級賽不會把我踹了吧？”

“你想被踹？”又是反問。

這回倒是聽不出什麼偏向來，酒時老老實實搖頭：“我在這兒苦兮兮地練了半個月了，你要是這會兒把我踹了，那我前半個月吃的苦就白吃了，但您實在要踹的話，可以把我往晉級賽這口棺材闆裡踹，讓我輸個暢快，死個明白。”

“你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這張嘴皮子很利索。”

“害！這不是沒辦法嗎。”酒時一副“不值一提”的優越小表情，“動手技能不足，隻能點上動嘴的本領了，不然我今兒說不定連晉級賽的名額都保不住喽。”

“那就如你所願。”

這是同意的意思？

酒時也管不着同不同意了，一律全掰成同意：

“我就知道指揮官大人識人善用，天下沒有無用的石頭，隻要放對了位置一樣能造就神殿。我雖然體弱身虛，但我能屈能伸，一定能當好團隊的粘合劑，随時伸縮拉伸，填補團隊的空缺！”

治療官左看看、右看看，誤以為沉默的指揮官就是這個意思，直接在電子屏上寫下“合格”二字，上傳系統。

指揮官：“......”他是這個意思嗎？

酒時見好就收，到點就跑，一出門就碰見了老熟人郁聞安。

他風塵仆仆，氣息微亂，幹淨的訓練服領口汗濕了一小塊，顯然是剛剛趕來。

見到酒時頭發淩亂地走出大門，他松了一口的同時，捏住了兩側的拳頭。

周身的空氣開始波動，他的黑瞳裡閃過焰火的顔色，似有異象将生。

不出意外他的精神體即将沖破圖景，破入現實。

說時遲，那時快，酒時一個箭步擋在他的面前，抓着他的手，笑呵呵：“郁聞安同學，你來找我訓練是吧？那趕緊走吧。”

背後的指揮官看不到她眼神裡的威脅和乞求。

酒時真的就差給郁聞安跪下了，嘴皮子不動，隻敢出點小聲：“這麼招搖你不要命了，很想被黑心的抓去當燒火勞工啊。”

“抱歉。”

郁聞安懊惱，他的精神體一見到酒時就格外興奮，他有些控制不住。

難道是之前供養她太多次，導緻了他的依賴？可隻聽說過哨兵依賴向導的，沒聽說過向導依賴哨兵的。

總之，奇怪得很，再觀察一段時間看看。

“聞安，你來的正好。”指揮官仿佛看見了香饽饽，熱切地叫住他，“我正好有事要和你商量。”

郁聞安不會忤逆指揮官，所以他拂開了酒時的手。

清淡的冷香在身邊散開，酒時閉眼，抿唇，不悅地沉下肩膀，好在她背對着他們，不會有人發現她的表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不悅從何而來，可能是不喜歡被拒絕，也可能不喜歡郁聞安這種過分聽話的表現，就算是演的。

指揮官清了場，直接在檢測室和郁聞安聊起了事情。

“你的測試結果親王知道了，他很高興自己曾經相信了老祭司的話，這才讓聯邦迎來了新的希望。”指揮官雙手抱着他的肩膀，笑容根本止不住。

“指揮官大人，我有一個請求。”郁聞安幾乎可以預見到接下來的阻礙，但他還是選擇坦白。

“聞安，你說。”

“如果預言是真的，我真的擁有讓異種死亡的能力，那可否請您派我前往染區專職進行淨化工作。”

指揮官的笑容收斂起來：“聞安，你怎麼會要想去前線那麼危險的地方呢？呆在白塔淨化台不好嗎？”

“不好。”他強硬地同指揮官對視，希望自己的态度被清晰地看見：“染區的擴散速度越來越快了，再這樣下去，邊緣區的百姓們很快就會失去生存之地，被異化的人類會越來越多，阻止染區擴散才是當務之急。”

“不是！擴建地下城才是當務之急！”指揮官憤怒地推開他：“一旦地下城建成了，邊緣區的百姓就可以轉移到地下來了，那時候，誰還在乎地上有多少地面是被污染的嗎？地下城就是絕對安全的庇護所！”

“一個地下城的容量隻有150萬人，您要造多少個地下城才能容納全聯邦的百姓？”

“所以啊！聞安要靠你啊！”郁聞安又被發了瘋地拽回來，對方陷入了自己的狂熱：“現在的能源轉換效率太低了，地下城的推進十分困難，要是有你來掌握淨化台，異種的淨化速度越快，能源轉換效率也就越高，地下城的建成指日可待啊！”

“聞安。”指揮官懇切地抓着他的手，“你就是聯邦子民們的希望啊！”

“所以，提前上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