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兒,我接下來要說的,你一定要謹記,這霓裳宮就連聖上都要忌憚幾分,你即便好奇心起,也莫要打探。”
皇帝都忌憚?時鸢想起剛才跟野姑短暫交談過後,餘光瞥見身後的天都陰了下來,她聽到野姑那句,「國師。」
霓裳宮前,藏慈望着時鸢的背影,“她終于還是來了。”
野姑不解,“國師,您知道她?”
國師不語,面無表情地徑直入了門廳。
藏慈不知道多久沒有聞到這令他興奮的味道了,千百年,他那如一潭死水的日子終于有了漣漪。
見國師這般諱莫如深,野姑更氣了,她勢必要給她點教訓,給她兩個慘死的徒兒報仇。
宴樂起,高朋滿座。
時隔幾年,中秋宴終于人滿了一回。
傅雲羨端坐于一側,望着眼前的酒樽出神。
“三弟?”皇上見他心不在焉,“你我兄弟一場,自那場大火後,我們應有六年還是五年未見了,今日中秋宴,宗親團聚的時刻,你我同飲一杯。”
“請。”傅雲羨斂了神,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來,我也敬北軒王一杯。”端坐在角落的宇國公端着酒杯先是對着皇帝仰頭飲了一杯,後又斟滿酒,繞至傅雲羨跟前,“北軒王有了皇上的依托,自會如魚得水,功成名就。”
傅雲羨并不理會,冷眼看着宇國公,半晌,見他有了自知之明,手舉着酒樽舉得發酸,便又譏諷道,“這中秋宴乃皇族傅氏家宴,你來湊什麼熱鬧?”
想拍馬屁卻捅了馬蜂窩。
“......”宇國公臉一陣紅一陣白,支吾着不知該如何應答。
皇帝睨了宇國公一眼,“皇弟莫要苛責,宇國公安分飲酒便是。”
傅雲羨聞此也不搭話。
“為何未見到王妃?”皇後巡視一番後聞道,“不知道我命人送去的衣裳合不合身。”
傅雲羨剛要開口,時鸢便挽着虞妃款款而來。
“回皇後娘娘,很是合身。”
與傅雲羨一般驚愕還有一側未握住酒樽掉落在地的宇國公。
不是病得下不來床嗎……這糟心娘們兒耍他,宇周公冷哼一聲。
“參見皇上。”時鸢俯身跪地行禮,心裡罵了幾十遍狗皇帝。
“免禮。”皇上倒也好奇這個宇國公嘴裡的妖妃到底是何模樣。
張時鸢起身後便得體地行至傅雲羨一側坐下。
此時,皇帝終于看清了她的眉眼,登時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世界上怎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皇後一見到虞妃就沒好臉色,見到皇帝這般驚愕還是頭一回,尋着他的視線望去,是在看王妃。
初看沒什麼亮眼之處,再看一眼,皇後的眼珠子幾乎要被驚的突出來。
這青天白日見鬼了。
姚木槿不是死了嗎?這又是誰!!
皇後一時驚吓得扶着桌子站起來,不小心碰落了瓷碟,瓷碟碎了一地,衆人都聞聲看過來。
皇帝皇後面面相觑。
皇後的失态也引得廳堂衆宗族皇親國戚竊竊私語。
皇上佯裝鎮定,輕咳幾聲,“皇後......”
“皇上,她......”皇後還是一臉不敢置信。
皇上皇帝這般失态倒是讓張時鸢跟傅雲羨一頭霧水。
張時鸢勾着脖子湊近傅雲羨耳邊,“我知道我很美,但是這倆未免太誇張了吧?”
傅雲羨顫抖的心在她主動靠近後聽清她說的話之後又歸于平靜,甚至有點嫌棄。
“興許是因我多年未見,被本王的俊朗飄逸非凡所折服也不一定。”傅雲羨又湊過去頗為得意的低語。
張時鸢一聽,順勢拍拍耳朵,隻覺得聒噪。
果真是既定的緣分,這般自戀都如出一轍。
柳仙對這對即将到來的危險還毫不知情的夫妻感到擔憂。
事已至此,宇國公也隻能見招拆招,他站起身,舉起酒樽給皇後敬酒,“微臣敬皇後一杯。”說完不忘給她使使顔色。
皇後此刻也為難,依目前的情況看,是否還按原計劃行事她也拿不定主意了。
反倒是皇帝先開口,“大周西北戰事吃緊,三弟,你如何看?”
明明是對着傅雲羨說的話,眼睛卻長在了張時鸢的身上。
張時鸢心想,這狗皇帝不會看上自己了吧。
「省省吧。」柳仙的冷水适時潑下。
張時鸢:你看他那狗眼睛,看的叫人發麻。
「發麻就對了」
?
「你看皇後,難不成皇後也喜歡上你了?」
......
那是為何?
「你跟你的母親,也就是高将軍的妻子姚木槿長得一摸一樣。」
原主的娘親嗎?長得像不是很正常?
「你忘了,高家被滅門了。」
也是,死去的人再出現在眼前确實吓人。
「更重要的是......」
張時鸢想追問後話,沒想到皇帝點名要給她敬酒。
“皇弟大婚,我作為兄長未到現場,弟妹,為表歉意,朕自罰一杯。”
此言一出,廳堂之上,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哪有皇帝給低位者敬酒的道理,這皇上莫不是喝多了。
皇後臉都氣紅了。
張時鸢覺得自己應該感到惶恐且皇恩浩蕩,但是她此刻真切的感受是有詐,這狗皇帝定是沒安好心。
「确實沒安好心,畢竟當年求而不得的女人已死之人如詐屍般出現在眼前,他能安什麼心」柳仙頓覺事情越發蹊跷,唉聲歎氣。
張時鸢一滞,胸口莫名一陣翻湧。
虞妃見狀,旋即端起酒杯,起身宣布,“恭喜北軒王,王妃有喜了。”
......
張時鸢一驚又一愣旋即妥協,虞妃雖跟她說了以身孕為借口,但也沒說是在這個節骨眼廣而告之。
一度遊離在外的虞妃滿腦子都是皇帝要把傅雲羨發配苦寒之地了,等不到皇帝先開口,她隻能先發制人。
傅雲羨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虞妃。
虞妃寵溺地點點頭安撫。
比傅雲羨還惶恐的是皇後,這下子,她的計劃被這幾個驚天大消息給震得稀碎。
現在讓傅雲羨給虞妃敬酒?太過于突兀了。
宇國公率先從混亂中清醒過來,“恭喜北軒王!賀喜北軒王!”
“國師到!”李公公在殿外宣引的聲音響徹廳堂。
國師?張時鸢混亂的腦子此刻就算天塌了她也沒空去理會。
這要真是鴻門宴就單純好辦。
可現實卻是平等的讓在場所有人都如看了幾個大戲般麻木。
“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北軒王何喜之有啊,我也來沾沾喜氣。”
國師一襲黑金蟒袍愈發顯得氣度不凡。
張時鸢初次見,頓覺這人美的不分雌雄,唇紅膚白,比女子還妖豔。
「好久不見。」國師斜睨了張時鸢一眼,心裡默念着便大步走向皇帝一側。
“國師,今日竟有空來赴宴。”皇帝見到國師,又喜又嫌,之前派人下帖特意恭請,得到護法的婉言拒絕,如今卻不請自來,且不說這等混亂場面,他來湊什麼熱鬧。
“聽聞這王妃豔絕大周,本師慕名而來,見見天仙真面目。”
這是什麼情況,傅雲羨醋壇子已經翻無可翻,不是這皇家中秋私宴麼,怎麼跟戲台般荒謬。
被欽點在張時鸢意料之内,這國師一看就是來着不善。
柳仙?柳仙呢?時鸢在心裡默念。
空氣凝固,就連嫁衣女鬼都不見了。
這下真見鬼了。
張時鸢幹笑,從未經曆過這等場面,她不過一個小小判官而已,怎就讓這些個阿貓阿狗都能啐幾句。
“國師說笑了,你我初見,且我已是人婦,自知相貌平平,還莫取笑。”
“賢弟的王妃天姿國色,有人慕名自是好事,言歸正傳,賢弟,剛剛談到的西北戰事吃緊,你如何看?”
皇上終于想起正事了,權謀場要來了。
“國家有難匹夫有責。”傅雲羨抛出一句不痛不癢的話。
“賢弟所言極是,可放眼望去,我大周竟挑不出一骁勇善戰的将軍。”皇上言此,端起酒杯。
“賢弟,如今你已長大成人,是時候報效大周,我相信,大周将士在你的帶領下,必将捷報頻頻。”
傅雲羨還未開口,虞妃率先端着酒杯起身,“皇上,這王妃剛有了身孕,正是需要人陪伴的時候,這西北一去便不知歸期,還是......”
張時鸢聞聲佯裝幹嘔。
“愛妃所言有理,不過這國家有難,應當以大局為重。”
“皇上,羨兒自幼父母雙亡,如今王府有了血脈,來之不易啊。”虞妃再度進言,聲淚俱下。
皇帝此時已明顯不不悅,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
宇國公義憤填膺地站起來,“微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皇帝示意他說下去。
“北軒王與王妃成婚不過半月餘,從未聽聞半月就有身孕之說,為避免庸醫判斷有誤,還請再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