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留在過往的幽魂,我将永遠放不下曾經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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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橋鍊接着陰陽兩岸,向前是往生,退後是塵世。
本該沉眠在彼岸的生物無聲地蠕動着,它們渴望血肉,貪婪讓它們成為喋血的怪物。
“沒有辦法堅持了!”身着狩衣的男子對着符箓大喝,“怎麼可能抵抗無窮無盡的鬼神?到底還要多少時間?!”
符箓的對面傳來支離破碎的聲音:“……一夜……明早……”
要堅持到明日的早晨——在彈盡糧絕的情況下。
狩衣審神者面色慘白。
他的刀已經全數重傷,被他收入刀帳,隻剩下最後一柄初始刀與他并肩作戰。
堅持一夜,怎麼可能?
很快,陸奧守碎刀,他也被攔腰切斷,上半身重重落在地上。
審神者的生命在迅速地流逝,他感覺到了自己的結界搖搖欲墜,更看到了奔着他上半身而來的鬼怪。
要死了嗎……可是身後的土地怎麼辦呢?那是總人口在千萬以上的京都大阪奈良神戶……
無數無辜的人還在這片土地上啊,他們還在重複着每天的生活……
而就在此時,陌生而清淨的靈力湧來,代替他的餘灰重新點起了火焰,那是何等溫柔慈悲的力量,如甯靜的月光一樣。
刀光閃過,熟悉的刀劍付喪神們替補上空缺,幹脆地斬殺了朝着他而來的鬼神,狩衣男人在他們中看到另一位年幼的審神者。
她還隻是個孩子啊!!!……她這麼小,卻要在這個時候來守護這裡!
那少女還穿着白色的長裙,她也是在突然爆發的災難中前來此處,她根本就沒有時間換上铠甲。
少女走到了他身邊,狩衣男子已經徹底失去了力量,他艱難地吐出人生中的最後一句話:“……堅持……明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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黏膩的血液染紅了橋。
樓淑姝沒有退路。
她的靈力如今已經大成,她能很輕易地感知到身後無數跳躍的生靈之火,他們躲在她脆弱的屏障後,像是緻命的誘餌引誘着彼世的怪物。
她在保護的生命,是這個可恨該死的民族的後代。
“石切丸退下,太郎太刀!”樓淑姝在石切丸僅剩最後一滴血的時刻将他召回,更換上了太郎太刀。
“參與人世間戰鬥之日,竟然再次到來了——姬君,請退到我身後。”極化滿級的神刀降臨,立刻就接管了戰場,橋面狹窄,一振太刀配合一振短刀就足以堅守。
樓淑姝在這一刻有些慶幸,她在成為審神者後從無懈怠,已經把所有的刀全部練至練度頂端,即便是那些經過修行的刀也一樣。
否則她連守過幾個時辰的可能性都沒有。
太郎太刀是她最後一振能夠動用的大太刀。
腥臭的味道早已讓樓淑姝麻木,她一振一振地更換刀劍,不斷地使用禦守和靈術,直到刀帳中再無一振可出戰之刀,直到所有禦守全部告罄。
當巨大的鬼神坍塌下時,最後的燭台切光忠與一期一振重傷。
“這是何等的醜态……!”
“難道是……重新鍛冶過的錯嗎……”
橋的對岸仍舊有數不清的怪物渴望着吞噬她的血肉,她所有的部下、所有的刀、所有這個該死的世界交給她的東西已經全部廢棄。
結束了。
“姬君!請您回本丸吧!”一期一振第一次在她面前這樣失态,他甚至說謊了,“我等必将鎮守在此!”
“請您回本丸!”燭台切光忠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在說着他那一套,“已經不帥氣了,請您不要再看着我……在戰争中倒下是刀常見之事!”
那麼……結束了?
不用保護什麼了?隻需要一走了之就是了?她盡力了,隻要讓自己的刀帳碎在此地,也許她的束縛都能因此解開。
這些渴望血肉的鬼神也許會吃空京都奈良大阪神戶,但是這和她又有什麼關系呢?它們反正無法進入隔海的家鄉對不對?她那再也回不去的土地上有無數的監察使時刻戍衛,她沒有什麼可當心的,對不對?
再也……回不去了……那片魂牽夢萦的土地……回不去了啊
樓淑姝從懷中抽出了唐障刀,在一期一振和燭台切光忠複雜至極的眼神中,低聲呵斥:“你們在說什麼?”
“你們在看不起誰?”她冷冰冰地反問,“我?你們覺得我可以抛棄我的部下?”
最後兩振刀被她收入刀帳,素白的長裙撕裂,靈力在此刻徹底從屏障上撤回,全部湧入了她的身軀。
靈力的光輝讓她成為這群鬼神無法放棄的食物,它們舍不得越過她,她就是最後的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