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拍自己的臉頰,努力想要打起精神,然而越是努力,眼皮就越不受控制地往下墜。
終于她熬不住了,頭埋在懷裡,心裡再三告誡自己不能睡着,可還是受不住夢鄉的誘.惑,眼睛一閉就沉沉睡去了。
這一睡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戳她的頭,力道倒是也不重,但總是惱人的。
滿月吓了一跳,倏地睜開眼:“别吃我!”
這一句幾乎是本能反應。
戳她那人沒忍住笑出了聲:“誰吃你?度母陰司?”
這個熟悉的聲音……
滿月僵硬着回頭,果然看到了比厲鬼更讓她害怕的東西。
藍衣少年似笑非笑:“才離開半個時辰,不認識我了?”
滿月用餘光瞥了眼山頭,雲霧不知何時已經散去了,月上正中,确實離她逃出客棧沒過去多久。
滿月不知道該說什麼,皮笑肉不笑:“……好巧。”
言罷她起身就要往深山裡蹿,然而沒走幾步卻被絆住了手腳。
腕上的金光映出,原來縛妖索還在。
滿月怔住:“這是……”
少年笑着,好不和藹可親:“我的縛妖索與外頭那些除妖師的可不一樣,隻随我心意變化。”
換言之無論她走得多遠,他都能找得到她。
滿月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不是他疏忽了,他是故意放她離開的,目的是為了跟在她後面,從她身上找出入山的辦法。
好深的心機!
那他也一定看到了她被拒之門外的狼狽模樣。
少年并不打算掩蓋自己的行為,他漫不經心笑道:“原來在妖類之中你混得也不怎麼樣。”
滿月:“……”
會不會說話!
“不過她的話倒是幫了我。”少年笑意微斂,夜色之下,黑眸粼粼,竟襯得有幾分涼意,“等到天亮,你就有法子入山了,對嗎?”
他果然聽到了小蓮的話。
滿月有氣無力:“我說不對,你會相信嗎?”
少年笑而不語,他轉過身原路返回,滿月則不情不願跟在他身後。
回到客棧,樓下已經空無一人,連夥計都歇下了,隻有掌櫃還在櫃台後扒拉着算盤清賬,見兩人進來,認出他們是房客,這些除妖師本來也都個個行迹飄然不怎麼正常,趁晚出去降妖除魔也不罕見,便朝他們點了點頭,沒放在心上。
倒是少年在經過櫃台時,腳步一頓,道:“掌櫃,後廚可還有什麼吃的?替我拿上兩碟來,明日一道算進房錢。”
掌櫃停住筆,點頭哈腰:“竈上的廚子回去了,我這裡還留了兩盤饅頭,原想着晚上算賬餓了自己吃,若是客官不嫌棄,我勻一盤給客官可好?”
少年沒什麼所謂,他轉眸看向一旁垂頭喪氣、明顯沒注意到他們對話的滿月,問她:“可好?”
“啊?”滿月回過神來,眨眨眼,“什,什麼?”
掌櫃小聲提醒道:“這位客官問您吃不吃饅頭。”
這是笃定她明日一定幫得上忙,索性讓她吃飽好上路了?
滿月一時氣悶,她賭氣剛想拒絕,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
滿月:“……”
少年眉眼彎彎:“有勞了。”
掌櫃很快将熱氣騰騰的饅頭端了上來,沒有旁的吃食,輔佐一疊腐乳小菜。
滿月餓得前胸貼後背,也顧不上骨氣不骨氣的,捧着饅頭津津有味,很快吃了個精光。
吃飽喝足,滿月低落的心情好了不少,她放下茶盞,一擡眼就看到對面的人手撐着臉,笑意盈盈也在看她。
滿月連忙轉過身子,擋住了他的目光。
少年不為所動:“我頭一次見你這麼能吃的妖。”
滿月冷哼一聲:“那還是你見的太少了,我們妖都是吃人的,飯量哪會小。”
言罷滿月的視線瞥向房間中唯一的床榻,目光遊弋:“今晚……怎麼睡?”
滿月看他不像個缺錢了,之所以隻要一間房,多半是為了看住她。
實際上經過先前的事,滿月已然沒了逃走的心思,就算要逃,也不會是今天。
少年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呵欠,沒理會她,眼看就要自顧自去睡覺了。
滿月立即警惕起來,房間隻有一張床,他們二人之間,勢必有一個得打地鋪。
滿月深谙先下手為強的道理,她起身,三步并做兩步,抱着被子就滾進了床鋪中。
奔波了一天,着實是累了。
滿月探出半張臉,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少年,甚是無辜:“不好意思,今晚我睡這裡。”
言畢她将被子整個蓋住了腦袋,打算來個掩耳盜鈴,無論少年說什麼她都不會将床榻讓出去。
算盤打得不錯。
滿月心滿意足地閉上眼,正準備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去煩惱明天的事,卻忽然感覺身側輕輕一陷。
滿月猛地從被子裡探出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