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沈語秋坐在飄窗上,喊沈聞楓過來,“它是不是要開花了!”
水培花瓶中的風信子長滿了紫色的花苞,有些已經微微張口,旁邊的盆栽也結出了一個個綠色的小辣椒,有幾個已經開始變色,再過兩天就可以吃了。沈語秋跑去拿來手機,把擺在另一邊的仿真朱頂紅移過來,一起拍了張照。
“明天應該就能開了,正好。”沈聞楓看他擺弄手機,問,“發給江殊彥?”
“給小安哥。”沈語秋說。
沈聞楓:“等他一會兒回來看不就好了。”
明天就是除夕,奚流磨磨蹭蹭拖到最後,還是枕槐安說陪他去川河住一晚才沒等到當天再走。
“發照片不是現在就能看到了嘛。”沈語秋又把照片轉發給江殊彥,手指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簡單發了條消息,才收起手機,“等再放假我們也去川河玩吧?啊,對了,哥哥想考哪裡的大學?也可以先去旅個遊。”
“你考去哪裡我就考哪裡。”沈聞楓說。他和沈語秋成績差得還是很多,想考同一所學校不太可能,但隻是在同一個城市的話并不難。
“其實就留在望河也挺好,反正川河肯定不行,物價太高了。”沈語秋說着,歎了口氣,“……到時候還有學費。”
“歎什麼氣。”沈聞楓笑着揉了揉沈語秋的臉,向上扯扯他的嘴角,“還有一年半呢,而且我們一起,總會有辦法的。”
沈語秋任他在自己臉上捏着,說:“實在沒辦法還有小安哥。”
如果放在一年前,沈語秋是怎麼也想不到,從自己嘴裡也能說出來這種試圖向自己哥哥以外的人尋求幫助的話,還是這種絕對不小的事兒。
而如今,不僅他就那麼平常地說出來了,沈聞楓也就那麼平常地接受了。
很多事情自己一個人解決不了,但他們是兩個人。就算兩個人還是解決不了,那還有江殊彥,還有奚流,還有枕槐安。他們永遠是彼此最重要的、無可替代的人,但他們不再隻擁有彼此。
幸福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到來,當身處其中的人察覺到它的時候,大概已經是以往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刻了。不過就像吃過糖之後再吃橘子會更酸,正因為身處在幸福中,煩惱才更難以忍受。
手機上的消息時不時就彈出來一條,沈紅葉不知道抽什麼風,這兩天突然要他們回家,好像往年不受待見的是别人一樣。
沈聞楓開了免打擾,也試過拉黑她,可奈不住她換着軟件換着号碼地騷擾。一個連他們年齡都不一定記得的人,也是虧她能找到這麼多方式騷擾他們。
新的好友申請彈出,這次的理由是讓他們回去把之前因為用不上沒帶着的東西拿走。
沈聞楓本想無視的,可他們的學生證和社保卡也還在那邊。這種東西幾年用不上一次,但也确實不能沒有。
“要不就去拿一趟吧,說不定什麼時候要用呢。”沈語秋靠在他身上,看見屏幕上的字說,“要是能把戶口本也拿過來就好了。”
“也好。”與其在騷擾中開啟新的一年,不如去一趟看看她到底什麼意思。
沈聞楓點了通過申請,沈紅葉那邊反倒拖上了。先是說讓他們明天上午去,結果早上又說自己有事,讓他們下午再去。倆人還留着那邊的門鑰匙,但沈紅葉說東西她都收出來了,沒放在家裡。沒辦法,隻能等她回來。
除夕當天下午四點多,沈聞楓年夜飯都做完了,那邊打來電話讓他們過去。
和枕槐安說了不用等他們吃飯,兩人一起換了衣服。臨走前枕槐安坐在飄窗上,指着一顆紅了大半的小辣椒,說應該可以吃了,問沈語秋要不要一會兒摘下來炒個雞蛋。
兩人站在許久未來過的門前,盡管有鑰匙,還是敲了敲門。半晌沒有回應,屋裡也沒動靜,沈聞楓給沈紅葉發消息詢問,對方說讓他們等一陣,自己一會兒就到。
他們沒進去,而是下了樓,在小區裡亂逛。沈語秋不太想進去,不知道為什麼,從走進樓棟開始他就一直有些不舒服。不是身體上的不舒服,是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好像有害怕,也好像有焦急,像是各種淺到分不清是什麼的的情緒混在一起,總之安不下心。
沈紅葉說是一會兒,可他們足足在樓下轉了一個多小時沈紅葉才出現。
她比之前瘦了很多,本來人就不胖,這下幾乎是皮包骨了,帶着口罩,眼底全是烏青,頭發看得出來整理過,可還是掩不住幹枯毛糙,往地上一躺怕不是跟屍體沒什麼區别。
她帶着兄弟倆上樓,低着頭在門口愣了好一陣,突然說自己東西放在樓下忘了拿,讓他們進去等,自己去拿。
隻是拿點東西拖了這麼久,兩人本想先回去之後再說,被沈紅葉一句話攔下了。
她說:“這些破事兒就别拖到明年了吧。”
外面天已經黑了,日落之後氣溫降得快,他們沒再出去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