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年不節的普通日子,九點一過,街上便空空蕩蕩。
白天也不熱鬧就是了。
如果說樓房這邊是人類都進入夢鄉一樣的甯靜,那平房那邊就是好像人類都死光了一樣的清淨。
如果抛去種種現實生存需要,沈語秋很想申請去平房借住,順便還能幫枕槐安種辣椒,省的他天天早上跑一趟。
說到辣椒……
“店長。”沈語秋問,“你辣椒還沒動靜嗎?”
“嗯?”枕槐安從電腦屏幕上分了一半注意給沈語秋,掰着手指算日子,“沒那麼快發芽吧?”
這辣椒,你說枕槐安他不上心吧,他天天早上特地往平房跑一趟澆水,你說他上心吧……
沈語秋從前陣子因不堪負重砸了一屋之主而大幅減輕工作量的架子上端下露出小半的真容的3D紙雕台曆,指着上面的日期怼到枕槐安眼前:“都一個多禮拜了诶,再慢種子都成分子了。”
“去去去,把我小貓放下。”枕槐安後仰着躲開,順手撈走目前還正體不明狀态的台曆小貓,放回原位,“再等等呗,總不能發芽這步就直接團滅吧?”
“這是貓?”沈語秋并起手腕,比劃着那多根支棱着的彎彎曲曲的不明長條狀物體。所以中間被圍繞的球體上支出來的小角是……貓耳朵?
“八爪貓,”枕槐安掌心向下攏了個圓,又轉動手腕,掌根相對,雙手上托,十指微蜷,“腦袋在下面,等年底就能看見全貌了,挺好玩的。”
八爪貓,又是新的神奇品種,也不知道他從哪找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沈聞楓一手将洗好的桃子放在枕槐安舉着的手心裡,另一隻手端着小碗去跟自家弟弟一起研究神奇生物之八爪貓,邊往弟弟手裡放碗裝切塊小桃子邊惦記現種新鮮小辣椒:“真團滅了還種嗎?辣椒。”
“種啊。”枕槐安啃着手上一整個的大桃子,看着沈語秋碗裡插着牙簽的小塊去皮果肉,“怎麼洗個桃子還區别對待呢?”
“你又不過敏。”沈語秋回道。
“你過敏啊?”枕槐安問。
“嗯。”沈語秋手指對着自己嘴唇指了一圈,“碰到嘴就起痘,還癢。”
枕槐安看着他那張大嘴再小心放進去,仿佛面對黑暗料理時試毒般的吃法,想着初中生物老師講的過敏緻死案例,淺淺為其大概率并不存在威脅的生命安全擔憂了一下:“過敏還吃?”
“又不嚴重。”沈語秋說,“削了皮不碰到嘴就沒事。”
雖然不清楚是怎麼試出這個規律的,但肯定是沒少試,确定死不了。
要死也活不到現在。
“怎麼想起來買桃子吃了?”沈語秋問。好歹也是有點過敏的風險,雖說幾年下來加起來也沒少吃,但沈聞楓幾乎是不會主動給他買的。
沈聞楓擺弄着架子上的各種神奇小貓,随口答道:“你之前不是說想吃嗎?”
沈語秋想了想,咳嗽的時候好像是提過一句,一兩個月過去,自己都忘了,沒想到對方還記得。
也不知道其他事記得多少。
手上捏着不知道拼了個什麼分子的分子貓,沈語秋突然想到自己剛剛的話可能有點漏洞:“分子?原子?離子?”
“什麼?”枕槐安不理解,枕槐安表示腦回路跟不上。上一句還吃呢,怎麼突然又什麼分原離了。
“種子埋土裡爛了最後會變成啥。”沈語秋為自己這沒頭沒尾的問題解釋道。
“不知道,不學化學。”枕槐安将視線放回屏幕上:“你選化學?”
沈語秋拿了個大概是招财狗的擺件,捏着爪子,上下搖了兩下:“不啊,一堆字母,看着就頭疼。”
把順手接過來的分子貓擺回原位,沈聞楓沒好氣地開口:“對,化學看着頭疼不選,物理輕輕松松也不選,作死吧你就。”
“我哪有。”沈語嘟囔着小聲反駁。
沈聞楓瞥他一眼,收回視線,悄悄歎了口氣,随後試圖擺個神奇小貓方陣:“放着成績年級前幾的物理不選,選分越來越低的生物,這不叫作死?”
“那不是因為我們班物理老師嗎。”沈語秋試圖再為自己辯解一下,“高一就天天占大課間,選了遇上她那不是要我命嗎?”
“算了。”沈聞楓打亂擺了一半的方陣,再抽走沈語秋手裡的小招财狗放在架子中間,“反正你成績跟着心情走。但是先說好,高考可不許跟中考志願似的胡鬧。”
食指輕敲鼠标,枕槐安留了一耳朵聽他們說話,但大部分注意力還是放在屏幕上。聽見中考志願,腦袋自動把從初見到确定三人成為校友之間的回憶粗略過了一遍,沒想起來有什麼插曲,再向下傳達信息,嘴巴自動搭話:“中考志願怎麼了?”
沈聞楓:“他能去三中,沒報。”
沈語秋:“你也同意了啊。”
沈語秋心虛,沈語秋小聲,但沈語秋不閉嘴。
“那是差的不多。”沈聞楓讓他這一句怼的有點冒火,單手按着眉心,兩秒後又突然滿臉寫着發愁,“你不會真打算還跟着我報吧?不選物理也是……”
“不是!真不是,我是真不想被占課間。”成功給親哥後半句話堵回去,沈語秋趕忙把話頭往枕槐安身上扯,“店長當初學的什麼啊?”
确實是不想被占課間,也确實不是故意想讓自己考低點,但胡鬧的小心思也不是一點都沒有。
沈聞楓選了生地化。
沈語秋選了生地曆。
再不打斷估計就要被猜出來了。
“嗯?”枕槐安敷衍着回音,眼珠子都沒動一點,顯然,剛才留的耳朵也收得差不多了。
沈語秋趕着要堵他哥的話,一隻手伸到枕槐安眼前晃了晃,火急火燎說地飛快:“選科,高考選的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