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沈語秋感覺今天的哥哥不太對勁,或者說,感覺像是突然換成了另一個哥哥。可這些天什麼都沒發生,這樣的情況之前應該是沒有出現過,他也不能确定。
“嗯?怎麼了?”沈聞楓看向他。
“你……”沈語秋想試探一下,可又不知道說什麼合适,你了半天也沒你出來,幹脆岔開話說别的了,“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就當是補之前的生日禮物……”
沈聞楓自然知道他想問什麼,心中暗喜小秋能看出來,也就沒再吊着胃口:“有是有,不過我自己買就好了。總找借口說身上的傷是玩滑闆摔的,也攢了點錢了,打算買一個玩玩。至于禮物嘛……隻要是小秋送的,什麼我都喜歡,但是比起買來的,我更想要點别的。”
沈語秋聽他說滑闆的事,确定了自己猜想。他現在有一籮筐的問題想要得到答案。哥哥也知道不可能對吧?哥哥是不是故意答應我的?哥哥是不是知道結果會是那樣?等耳朵愈合也隻是在拖延時間對吧?為什麼要騙我?……可他問不出口,這一切都隻是他擅自的猜測罷了,明明哥哥為他付出了那麼多,他卻在懷疑哥哥。哥哥和自己是不一樣的,不能把自己的思考方式代到哥哥身上,一切都隻是湊巧罷了,為什麼一定要抓着這件事不放呢,憑什麼表現得像他虧欠了你一樣呢。
禮物的事雖然隻是個幌子,但确實是打算補一個,沈語秋順着這個話題問了下去:“别的什麼?”
“我想要你陪着我,”沈聞楓說,“陪我玩滑闆,陪我出去玩,陪我過聖誕節,陪我做好多好多事。”
沈語秋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這算什麼禮物?而且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
沈聞楓走過去,把他圈在懷裡,埋着頭悶聲說:“不一樣,我想要你開開心心地陪着我,而不是像應付其他人那樣。别生氣了好不好?”
“我真的沒生氣。”
他有什麼資格生氣呢?
沈語秋任他抱着沒動,他說沒生氣是真的,就算有氣也是對着自己的,沒理由把火氣撒到别人身上,可最近确實是一直在對周圍人擺臉子,明明人家是關心他,他卻一直在掃興。
“對不起,是我胡亂任性。下次不會了。”
沈聞楓沒說話,隻是緊了緊手臂。
我沒想逼你的。
可我總不能看着你一直這樣,新的記憶多了,舊的自然就被擠掉了,把不開心的都忘掉吧。
沈聞楓說要買個滑闆玩倒是真的買了,就放在店裡,等了個清閑時候,仨人一起找了片相對平整的空地。枕槐安看見不遠處的一團團毛茸茸,便跑過去逗逗流浪貓,摸摸流浪狗,讓他倆先玩着。沈語秋托着沈聞楓的胳膊,倆人一起顫顫巍巍地讓沈聞楓站上滑闆。沈聞楓顫是因為腳下不穩,沈語秋顫是因為怕自己扶不住讓哥哥摔跤。練了得有半個小時,沈聞楓才終于能自己平穩地上下闆,能不太快地滑幾步了。
“小秋你試試,我扶着你。”沈聞楓單腳落地,另一隻腳踩住滑闆阻止它繼續向前滑,随後轉身向沈語秋伸手。
沈語秋其實不太想嘗試,他怕疼,滑闆這種東西,不管是從上面摔下來,還是被闆子撞到,絕對都很疼。可畢竟自己前兩天才答應了不掃興,現在隻能硬着頭皮上。攙扶着的手用力到好像抓得不是沈聞楓的胳膊,而是救命的稻草。後腳擡起,還沒挨到滑闆,就感覺腳下一滑,沈語秋驚呼一聲,直接擡起小腿向前撲過去。被沈聞楓攬着腰在空中轉了半圈,平平穩穩地放到地面上,先驚魂未定了一會兒,兩人轉頭再一看,滑闆都沒跑出去五米,對視一眼,不由笑出了聲。
沈語秋指着滑闆笑着說:“哥哥你還是喊店長玩吧,我就算了,都替它委屈得慌。”
沈聞楓重新踩上滑闆,朝蹲在貓狗堆裡枕槐安擡了擡下巴:“我也覺得,你上那邊陪小樹哥招貓逗狗去吧。”
枕槐安撸狗撸上了頭,挑了隻親人的,喂了點吃的,上手就抱,弄得一身狗毛,幹脆關了店,拿上副撲克牌,仨人找了個涼亭,吹着冷風打了一下午牌。不得不說,沈聞楓的方法是對的,這一天玩下來,感覺空氣都明媚了不少。
沈語秋的心情好了,江殊彥的話也跟着回來了,天天放學沒事兒就跑到枕槐安店裡待着。兄弟倆鬧矛盾,倒是促進枕槐安和江殊彥的關系了,一人一杯奶茶,圍着小桌面對面一坐,把當事人視為空氣,互相哭訴這段時間自己有多難。一個哀自己怕吵到人又被罵,上下課大氣都不敢出,一個怨自己為了給他們騰空間好好聊,大晚上出去站着吹冷風,那一條條罪狀列得簡直是聲聲泣血,說得沈語秋都快以為自己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了。
“好了,我倆長這麼大就鬧這麼一次不愉快,還讓你們碰上了,隻能說你們趕得太不巧。”沈聞楓給他倆續了奶茶,為前段時間有意無意的諸多幫助向枕槐安到了謝,“小樹哥,謝謝。”
“小樹哥?話說店長你叫什麼啊?”江殊彥聽沈語秋喊店長,便也跟着喊了,這會兒又聽到沈聞楓喊他小樹哥,才突然反應過來,認識了一個多月,聊了好幾天,結果自己還不知道人家叫什麼名字。
如果說枕槐安是為了吐槽而說話,那江殊彥就是為了說話而吐槽。他像要把前幾天憋回去的話都補上一般,之前是上課下課,現在還加了一個放學後。沈語秋覺得吵,可又理虧不好罵他,正憋着口氣,就逮着了機會:“合着你都不知道人家叫什麼就聊啊?”
“那又怎麼了?反正店長也不知道我叫什麼啊。不知道名字又不是語言不通,知不知道名字又不影響聊天。再說了就算語言不通也不是就聊不了天啊。”他倆的初次見面實在是算不上愉快,何止是算不上愉快,簡直是雞飛狗跳,連做個自我介紹的機會都沒逮到。
“江殊彥。”
“哎,怎麼了。”江殊彥應道。
“江、殊、彥。”那人又喊了一聲,一字一頓。
“哎,我聽見……”等會兒,誰在喊他?
枕槐安往椅背上一靠,抱着胳膊,朝他挑了挑眉:“我知道你叫江殊彥啊。”
他換了個姿勢,胳膊支在桌面上,手撐着臉,歪頭微微眯眼,笑着說:“我還知道你有個表姐,叫江殊語,跟小楓和語秋初中是前後桌,上次放假她出去玩不帶你,給你打電話氣得你大喊,然後你被語秋罵了。對不對啊?小同桌。”
江殊彥欲哭無淚:“沈語秋你怎麼總揭我老底啊!”
剛剛還和江殊彥處于同一戰線的枕槐安突然叛變,吐槽歸吐槽,有什麼事,不管是大事小事還是開玩笑,都肯定是要向着自家小孩的:“這可不怪我們語秋,正常聊天提到了而已,就算沒提到我不會問嗎,誰會和人家聊了好幾天都不知道人家叫啥啊。”
“我的錯我的錯,”江殊彥雙手合十半開玩笑地道了個歉,“那我現在問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我叫枕槐安。”枕槐安拿起手機,在備忘錄上輸入了自己的名字,舉給他看,“這三個字。”
江殊彥湊過去,皺着眉頭看了半天,又回到了一開始的問題:“那為啥叫小樹哥啊?”
枕槐安隻能又把自己大學室友當時給的牽強的解釋說了一遍,江殊彥聽完,手抵着下巴,思考了一陣,說:“那槐還能是槐花呢,為什麼不叫小花啊?”
聞言,枕槐安轉身:“語秋,上次那個涼茶還有嗎?我覺得江殊彥他想喝。”
“不不不我不想,我閉嘴,不是,我先走了,我媽喊我回家吃飯,走了走了。”
沈聞楓買的滑闆,倒是枕槐安玩上頭了,一閑下來就拎着去門口滑兩圈。半個月下來,都可以代步了,反正平時也都是放在店裡,幹脆和沈聞楓商量,晚上把滑闆借他帶回家玩。作為交換,枕槐安把自己的自行車借給他們。
答應倒是答應了,馱着一個人騎着累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等再到了夏天,兩個人貼在一起實在熱得慌。枕槐安願意把自行車借給他們确實是幫了個大忙,可又半個月後的另一個沈聞楓現在很擔心他把自己玩進醫院。
“小樹哥!坑!有坑!”沈聞楓單手騎車,舉着手電筒照向枕槐安前方的路面,看到個小坑小窪就趕忙提醒。枕槐安自己也拿着手電筒,有幾次其實早就看見了,反倒被他的提醒給吓一跳,多來幾次倒也習慣了。
回家路上有一段,道不寬,也就夠面對面行駛的兩輛轎車錯開,兩側是向下的小斜坡,離路面大概半米的距離各種了兩排樹,下面都是沒人種的荒地,路上年久失修本來就有些坑窪,還沒有路燈,平時打着手電筒騎車都要多小心些。
枕槐安重心稍向後傾,腳跟用力壓闆,在沈聞楓又一聲提醒中,擦着邊滑過一個裡面堆着碎石的大坑。這坑可以算是個标志,過了之後前面就有路燈了,再走一小段就是雙胞胎住的小區門口。有燈看得清路了,路面也平整了,沈聞楓剛騎到枕槐安前面,就聽到一聲驚呼和滑闆砸地的聲音。
“店長!”騎在後面的沈語秋完整地看到了他突然把滑闆踩起來,又因失去平衡向前摔出去的全過程。
枕槐安摔下來時右腿膝蓋先着地,其次是右後肩,手撐地滾了半圈。先下除了膝蓋疼得厲害,肩膀後方也有點疼。不過估計也就是點擦傷,沒什麼大事兒。等沈聞楓支好自行車跑過來,看見他雙手撐地一條腿跪在地上,應該是剛爬起來。
枕槐安抹了把臉,尬笑兩聲:“想稍微作個死來着,一不小心用力過猛真給自己掀飛了。”
沈聞楓沒理他,自己還能爬起來應該就是沒啥事兒,等他趴在地上低着頭緩了好一陣,扶起來活動活動除了膝蓋别的地方也都不疼。再轉着打量一圈,衣服上全是土,臉上倒是挺幹淨,行,沒瘸沒傻也沒毀容。
“你還是騎車吧,”沈聞楓把滑闆撿回來塞給沈語秋,“小秋你拿着滑闆先上樓,我送小樹哥回家。”
“不行。”
“不用了。”
兩人同時開口,枕槐安閉了嘴讓沈語秋先說。
“滑闆你一塊帶過去,放店長家。”沈語秋把滑闆立起來單手扶着,另一隻手掏着口袋找東西。
“放他家他明天還作死。還沒人跟着他,摔死了都不知道。”沈聞楓看他單手找東西不方便,又把滑闆接過來放在地上。
“那放别處,反正不能放家裡。”沈語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