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澈越想越怕,突然覺得自己罪該萬死。
長樂淡淡安慰他:“沒有,我沒有聽見過别人打趣我……和你。”
這也是實話,她比較多的是聽到别人打趣賀蘭澈。
比如說什麼,他就是“見色起意”“臉皮厚”“卑微”“怎麼想的”“找虐傾向”“人傻錢多”“昭天樓敗家兒子”“不務正業”
……
一時之間也說不完,這些打趣可以延伸一大長串,涵蓋面之廣泛,總之很難聽。
“我隻知道,嘴長在别人身上,耳朵長在我頭上,聽不見就是沒有。”
那就還是有!
因為自己,将她卷入是非。
賀蘭澈心裡更難受了。
“我以為……我一直以為,自我問心無愧,盡力便好。”
“你不必這麼想。”長樂竟然又一次安慰他。
“不!我要這麼想。”
賀蘭澈好像情緒起來了,“我對你隻是一廂情願,卻不曾想過,會給你增添這麼多的負擔。”
“好吧,确實是負擔。今後你知道就好。”
“啊?”
“看吧,等下講你,你又不高興。”長樂還是躺在那根小闆凳上,閉着眼睛,捏捏眉心,“太陽下山了——你如果話再這麼多,就滾回濟世堂去。”
是熟悉的長樂,是熟悉的感覺,這下他消停了也放心了。
院内人聲鼎沸,賀蘭澈安靜下來。
他們居然一起小睡了一會兒。
當然,隔着一棵樹。
外人隻能看到賀蘭澈在這裡打盹,卻看不見長樂。
他睡沒睡着,不得而知。
但長樂确實昏昏的睡着了一盞茶的時間,趕着白日的尾巴。
“啊呀!”
再醒過來時,長樂是被楊藥師方才這聲大叫喚起的。
這初春正是珀穹湖候鳥最多的時候,晚上,原本湖心浮水的鷗鹭也要歸巢了。
定睛一看,才知道楊藥師往這邊來的時候,被鳥屎砸中了。
這鳥屎距離賀蘭澈也就一步之遙,剛好楊藥師想過來,就接中了這潑天的問候。
“藥師不惱,你就當被小鳥‘特别關照’了,這好事,我們想要還不可得呢!”
賀蘭澈掏出一張方巾,俯身幫他擦着,安慰他道。
“這好事下回就輪到你。”
楊藥師皺着眉頭擦幹淨了臉上的黃白之物,“約”一聲,往牆邊跑去,沒吐出來,平複了半天。
作案鳥也看不清,想來這麼大一坨,不會是小鳥。
他氣不過,猶是對着天大聲呼喝:“缺德!喪良心的死鳥——”
這事才算扯平了。
長樂打量着周圍,天黑了更多,看不清周圍,院中點了燈,湖上有稀稀拉拉的漁火。
有人氣的地方就是不一樣,比昨晚他們剛來這舊廟時好很多。
見她坐了起來,賀蘭澈笑眯眯的,又溫柔,問她:“睡着了麼?”
“哎?小長樂,你也在這裡。”
楊藥師這才看見她,又接着道:“我正好是找你二人,門口運的物資來了,快和我一齊去接一接。這廂收拾之後,就要盡量杜絕舊廟與義診堂的往返次數,直到痘疫之勢好轉。”
三人一齊往前院走的路上,楊藥師靠離賀蘭澈十分親昵,可以說是刻意勾肩搭背,與他對季臨淵這長公子的态度極為不同。
長樂走在他二人身後,見賀蘭澈一襲藍色長衫裹身,衣料順滑,随着他一舉一動,如水波般輕輕蕩漾、起伏,十分貼合在他修長且挺拔的身軀上,恰到好處的勾勒出他的寬肩窄腰。
他腰間又束着一條月白色腰帶,打成一個利落的結,為這身藍色又增添了幾分層次感。
這藍色,原本在下午的湖畔,與春日澄澈天空同溫,此時還是同一套,又在靜谧夜空下的色澤又宛如邃谧的深海,想來用料十分華貴。
“小澈澈,你這衣服,還會變色,也是昭天樓的出物吧?是哪一門?等會兒——你别說,我來猜一猜。”
楊師叔也注意到了,牽起賀蘭澈袖口,打量其中用銀色絲線細細繡着的簡約雲紋,精緻卻不張揚,這雲紋随着賀蘭澈手臂的擺動,仿若雲朵一樣飄動起來,襯得他身姿愈發矯健和潇灑。
“一定是金!金象那門,我猜得對不對?”
“藥師猜得對極了。”
昭天樓金木水火土,五象門,也就隻有金象門的東西産物對外傾銷,能讓民間購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