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就剩個劍鞘了,劍呢?!
王重五騰地起了身,找了一圈,不見劍影,他拎起那劍鞘,發現分明是木制的,經曆暴火淬煉後居然完好無損,光澤如初。
一定是好劍!
天上掉餡餅了,賣了的話是不是就可以有錢帶上娘離開這兒了?
王重五越想越興奮,甚至開了廚房的小窗,借着月光四下搜索探去,沒有劍影。
總不能自己長腿給跑了吧?
他還較上真了,又蹑手蹑腳出了廚房,沿着屋子慢吞吞找了一圈,沒有找着,失魂落魄地再回廚房卻見——
那劍又在了,插回了劍鞘躺得老實。
王重五揉了揉眼睛,認真回憶,确信自己沒記錯,剛才這劍真的是失了蹤的。
他好奇,又想去拔,卻發現自己拔不動。
“怪事,下午不是很流利拔出來了的嘛。”王重五話音剛落,根本沒用力去拔它,劍又很輕松地出來了。
……王重五背脊發涼,心說我見鬼了?
但他玩味一笑,備感有趣,把劍望竈坑裡一插埋灰裡,不在意了,又倒去了幹柴上裹破布睡覺。
鼾聲漸起,像是睡着了。實際上他眼睛微眯,偷偷注意着那柄自己長了腿的劍。
果不其然,沒人動它,自個冒了一截出來,然後又縮了回去。片刻後,又冒了出來,微微顫抖,然後直接跳了出來立在原地。
王重五閉上了眼,安靜裝死。
但他感受到那劍過來了,似乎往自己臉上貼了貼,有點涼飕飕的,然後又沒了動靜。
王重五猛地睜開眼睛,發覺劍又沒了?
連帶着劍鞘也不見了。
小夥子徹底逆反,勢必要抓住這隻劍妖,好在他發現地上有些碎灰,似乎那劍是沿着窗戶出去了,于是他也輕手輕腳追了出去。
那劍身沾染的碎灰,一路走一路掉渣還算明顯,王重五就是故意為之好給自己指路。
借着月光,不多時,他來了放牛的河邊,遠遠地見着那劍化作白光,變成了個人影。
真是劍妖!
一個披發烏黑的女…男人,眉眼如黛,五官如畫,氣質卓然得像朗牙雪山上的勁松,那是一種不屬于凡塵落俗的美,甚至他的出現給了這地兒以巨大的割裂。
大冷天地,他一絲.不挂,在河邊用涼水洗澡,皮膚分明泛了青,卻表情平淡。
不,這麼好看,一定是劍仙。
王重五怔了怔,見他驟然回首,耳根子燒得厲害,然後猛地趴了在地上,把頭埋土裡想裝沒看見。
腳步聲響起,他聽到來人嗓音也冷淡,問:“你這個行為,是在掩耳盜鈴嗎?”
“仙,仙人……對不起,冒犯了仙人。”王重五微微擡頭,瞟了他一眼,還挂着水露的腳腕勻稱修健,又猛地把臉給埋了下去。
“幫我找件衣服吧。”仙人放緩了嗓音,然後頓了一頓,又補充了一句說:“謝謝你。”
王重五支支吾吾地說好。然後起身拔腿就跑,連看都不敢再看他,直到沖到了家門口才想起,自己又哪兒來的衣服給他穿?
接着,他視線一瞥,隔壁黃書生的白衣還晾在外頭,雖然黃嫂嫂比張小娘還要兇,雖然他也從來沒膽子敢招惹這家人——
但隻要一想起仙人。
王重五不假思索地爬上矮牆,踮着腳把衣服扯了下來,一跑着往回趕。
卻見仙人踱步而來,東張西望,一隻手拿着他的劍鞘,同時端詳着自己另一隻手滿臉稀罕,但是沒穿衣服。
……沒點當人的常識嗎?
“仙人,衣服。你試試?”王重五将白衣遞去,眼神别扭,耷拉着頭有點不敢看他。
仙人接過衣服,把劍鞘擱在了腳邊,王重五多心注意着他,心裡遺憾他居然會穿衣服。
“我叫啟明,你叫我小明就好。”仙人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好的,明公子。”王重五當機立斷。
啟明帶着疑惑看了他一眼,孩子不敢看自己。
然後他拎起了啟明腳邊的劍鞘,小心翼翼跟在他身邊,别了他一眼嗫聲:“我叫……王重五。”
“有點難聽。”啟明随口一答,頓步看去了他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敢看我?”
“額……”王重五欲言又止,臉也燒了起來。
啟明注視着他,那珀色的眼睛像湛水深潭,帶着真誠的單純和茫然,他好像真的不懂。
“你,太好看了。”王重五從喉嚨艱難擠出。
啟明點頭,托着下巴似在思索,然後歎氣:“哦,原來如此。”
“我想給你改個名字,這樣會好聽一點。”
啟明莫名其妙冒了這麼一句,對上小孩的臉,還鄭重其事地解釋着說:“名是命的格。你命坐紫薇,王姓九房第五子,九五至尊的宮格。你乃天生帝星,現在是潛龍勿用,改個名字會氣運順遂。”
“我,我是帝星?”王重五呵呵兩聲,以為他是在忽悠自己,主要是實在難以置信。
“年,上古兇獸。後被我斬殺,成了能帶來好運的鎮宅瑞獸。”啟明說得雲淡風輕,嗓音淡淡喚了他聲:“年年。好聽嗎?”
“可是我的名字……”王重五露出為難來。
啟明卻化作白光,“我困了,晚安。”接着又變成了一柄劍飛回了劍鞘,悶悶傳出一聲:“别把我賣了,不然我會自己回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