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内,燭光搖曳,映照着堆積如山的卷宗。趙淩霄眉頭緊鎖,死死盯着眼前關于使臣之死的案宗,握着毛筆的手不自覺地微微顫抖,一滴墨汁暈染在紙上,好似他此刻紛亂的心緒。
“趙兄,這頁已經看不清了。” 蘇墨言輕聲提醒道,目光中滿是擔憂。他從未見過趙淩霄如此失态,心中不禁泛起一陣疑惑。
趙淩霄猛地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内心的波瀾,可那顫抖的雙手卻出賣了他。“抱歉,我…… 有些走神。” 他聲音沙啞,帶着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
蘇墨言放下手中的卷宗,緩緩走到趙淩霄身邊,語氣關切:“趙兄,這幾日您為這案子日夜操勞,若身體不适,不妨暫且休息片刻。”
趙淩霄苦笑着搖了搖頭:“子幀,我并非身體不适,隻是這使臣之死的調查,讓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的眼神漸漸變得空洞,仿佛穿越時空,回到了那段痛苦的往昔。
“往事?” 蘇墨言微微皺眉,心中愈發好奇,卻又不便多問。
趙淩霄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你可知,我有個舅舅,神箭手何大将軍。” 他的聲音低沉,帶着無盡的緬懷。
“何大将軍?” 蘇墨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可是那位大雍朝赫赫有名的傳奇人物?衆人皆道,他猶如一座巍峨聳立、永不崩塌的高山,承載着無數的敬仰與欽佩。”
趙淩霄微微颔首,眼中浮現出一絲追憶:“在我兒時的記憶裡,舅舅身姿永遠是那般挺拔,宛如蒼松翠柏,任憑風雨如何侵襲,都不曾有過絲毫的彎折。他的眼神堅毅如鷹隼,仿佛能穿透世間的一切迷霧,洞察人心深處的善惡。” 他頓了頓,嘴角泛起一絲自豪的笑意,“而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箭術,更是令人贊歎不已,成為了人們口中傳頌的傳奇。小時候,我最愛跟在舅舅身後,看他練箭,他還手把手教過我。”
“那何大将軍如今?” 蘇墨言小心翼翼地問道,隐隐察覺到趙淩霄情緒的變化。
趙淩霄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舅舅…… 遭遇了一場陰謀,被奸人所害。” 他握緊了拳頭,關節泛白,聲音也微微顫抖,“那是我一生都無法忘卻的痛。”
趙淩霄的回憶回到了過去,邊境之上,狂風呼嘯,黃沙漫天。敵軍如遮天蔽日的烏雲,洶洶壓境。密密麻麻的人馬望不到盡頭,馬蹄揚起的塵土将天空染成土黃色,邊境百姓們惶恐不安,久經沙場的士兵們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壓力。
“将軍,敵軍來勢洶洶,我們該如何是好?” 副将焦急地問道,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
何大将軍身披象征榮耀與責任的戰甲,穩穩地屹立在城牆之上,神色冷峻,目光如炬,望向遠方的敵軍,沉聲道:“慌什麼!有我在,定不會讓他們踏足我大雍國土一步!” 那堅定的聲音,如同洪鐘般響徹四周,給士兵們吃了一顆定心丸。
敵軍開始發起沖鋒,震天動地的喊殺聲讓戰場上的氣氛瞬間凝固。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大将軍緩緩抽出箭矢,動作沉穩流暢,盡顯多年征戰練就的精湛技藝。他搭弓引弦,一氣呵成。
“嗖!” 第一箭如流星劃過天際,帶着尖銳的呼嘯,精準射中敵軍軍旗。軍旗烈烈作響,卻沒能擋住這勢如破竹的一箭,轟然倒地。敵軍沖鋒之勢猛地一滞,喊殺聲也出現了片刻停頓。
“好箭法!” 士兵們忍不住齊聲喝彩。
緊接着,第二箭呼嘯而出,快如閃電,穿透敵軍先鋒的咽喉。先鋒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轟然倒地,鮮血在地上蔓延開來。敵軍頓時陣腳大亂,隊伍變得混亂不堪,士兵們眼中的狂熱被慌亂取代。
“看,将軍又要放箭了!” 一名士兵激動地喊道。
第三箭,大将軍目光如炬,瞄準敵軍鼓手。箭矢破風而去,瞬間命中。随着鼓手倒下,敵軍徹底失去進攻節奏,慌亂地向後退去。
“敵軍退了,我們勝利了!” 士兵們歡呼雀躍,聲音響徹雲霄。
陽光灑在大将軍身上,仿佛為他披上一層金色光輝。他成為了人們心目中無可争議的英雄,威名如燎原烈火,傳遍大雍的每一個角落。
然而,命運卻對這位英雄開了個殘酷的玩笑。朝廷中,心懷叵測的奸佞之徒或是嫉妒大将軍的功績,或是被敵國收買,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散布惡意謠言。
“聽說了嗎?何大将軍要謀反!” 一個路人小聲說道。
“怎麼可能?何大将軍可是大英雄,肯定是有人污蔑他!” 另一個路人憤怒地回應。
但這些謠言還是傳到了先帝耳中,先帝被讒言蒙蔽,接連下了三道诏令,命大将軍即刻回京。
“将軍,此番回京怕是兇多吉少,我們該怎麼辦?” 副将憂心忡忡地問道。
大将軍一臉坦然,目光堅定:“我何某一心為國,問心無愧。縱然知道回京可能是陷阱,我也不能抗旨,否則便是陷我大雍軍隊于不義!”
在回京的漫長路途上,危機四伏。當行至一處偏僻山谷時,災難降臨。黑衣人如鬼魅般從四面八方湧出,箭如雨下。
“保護将軍!” 士兵們大喊着,紛紛沖上前去抵擋。
大将軍揮舞着兵器,大聲呼喊:“弟兄們,小心!這些箭矢中有毒!” 話還未落,一支毒箭射中了他的要害。
“将軍!” 趙淩霄驚恐地沖過去,抱住倒下的舅舅,淚水奪眶而出,“舅舅,您怎麼樣了?”
大将軍氣息微弱,看着趙淩霄,眼中滿是不甘和無奈:“淩霄,莫要為我…… 難過,一定要…… 為大雍…… 盡忠……” 話未說完,他的眼神漸漸失去光彩,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趙淩霄緊緊抱着舅舅,悲痛欲絕,那一幕深深地烙印在他心底,成為他心中永遠無法磨滅的傷痛,無數個深夜,他都在噩夢中驚醒,冷汗浸濕衣衫 。
在大理寺的書房中,燭火明明暗暗地跳躍着,映照着趙淩霄滿是滄桑與凝重的面龐。自從舅舅離世,他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陰霾籠罩,往昔那個意氣風發、箭術高超的少年已不複存在。
蘇墨言坐在他對面,靜靜地看着他,心中滿是疑惑,卻又不知從何問起。許久,趙淩霄微微歎了口氣,打破了沉默。
“子幀,你知道嗎?自舅舅離世後,我就收起了箭術。” 趙淩霄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絲難以言說的苦澀。
蘇墨言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為何?我聽聞大人的箭術也是一絕,當年與何大将軍想必也有不少切磋。”
趙淩霄苦笑着搖了搖頭:“在這錯綜複雜、波谲雲詭的官場漩渦之中,本領越高,往往就越容易成為被人陷害的目标,成為那些陰謀詭計下的犧牲品。我隻能将對舅舅的思念和那如熊熊烈火般的仇恨深埋在心底,如同将一顆熾熱的火種藏于厚厚的冰層之下,默默地等待着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等待着能夠為舅舅洗清冤屈、報仇雪恨的時機。”
蘇墨言心中一震,臉上滿是憤怒與同情:“竟有此事?那些奸人實在可惡!”
趙淩霄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其實,我之所以提及此事,是因為這案件中的一些線索,讓我不得不将它與舅舅的事聯系起來。你還記得嗎?我們調查發現,涉案人員中有當年舅舅的戰場對手,那些西域之人。”
蘇墨言皺起眉頭,陷入沉思,片刻後說道:“确實,這絕非巧合。可僅憑這一點,似乎還難以斷定這案子與當年之事的關聯。”
趙淩霄微微點頭,目光中透露出堅定:“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在尋找更多的線索。這段時間,我總覺得有人在暗處盯着我們,這案子背後的勢力恐怕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