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與那日一樣,身形單薄,風一吹便要倒,今日更是面帶愁容,袖中兩隻手死死絞在一起。
喬苑珠總覺得書生太過陰柔秀氣,今日更甚。
一進院門,書生便要朝她拜,阿青見狀立馬上前攙了他的手臂,又往他腿彎遞了一把椅子,這才讓書生沒跪下去。
“你是誰,來找我們娘子的?”阿青道。
“小生張升,今日,确為找喬娘子來。”書生似乎心急如焚,道:“喬娘子,請你幫我找找巧娘,巧娘,巧娘她失蹤十日了!”
喬苑珠聞言皺眉,道:“何謂失蹤,她不是在明月仙居麼?這麼大一個樓,還能讓她随意逃遁了不成?”
她将茶盞放下,又道:“若是她真失蹤了,明月仙居都沒找,為何是你來找?你與她什麼關系?”
“我,我與巧娘是同鄉,因着屢考未中,巧娘她對我多有照拂。”書生直言不諱。
喬苑珠沒着急接話,打量起眼前的書生,縱是她絞盡腦汁想了一番,也沒記起當年莊林巧身邊還有這麼一個弱不禁風的書生。
書生見喬苑珠心有所想,猜到喬苑珠對他頗有懷疑,有些着急又不敢失了禮數,接着道:
“不敢欺瞞喬娘子,就是因為明月仙居不找我才着急。明月仙居對嬌娘管理極嚴格,尋常是不能随意出樓的,若是有什麼事,進樓裡論理一定能找到。
我因着巧娘的關系,原是每隔一日就能到她院中與她見上一面。頭幾日我按照規矩,每隔一日去尋她,誰知渡口小厮竟不讓我登船了,我覺得不對勁,後來天天過去找,那小厮不耐煩,又改了口說什麼樓裡根本沒有我說的這号人!”
“哪會有人這樣說話的?”阿青訝道。
書生點頭稱是,道:“想必喬娘子也認識巧娘的貼身侍婢翠兒,她跟了巧娘許多年,平日她每逢單數日子要出樓上街采買,這個習慣多年來一直沒有變過。因為聯系不上巧娘,我便想着聯系翠兒,消息遞不進去,我隻好去她常去的幾家鋪子,可掌櫃的皆說好幾日不見她了。”
喬苑珠心中警鐘作響,明月仙居自己人丢了,一點動靜沒有,反而是一個不相幹的人着急,更奇怪的是,就像阿青所說的,畫舫為何要說沒有這号人呢?即便是為了不讓書生進去而找的借口,也可以說,明月仙居近日管的嚴不讓人随意進出了便是。
“你想讓我怎麼幫你呢?”喬苑珠終于開了口。
書生連忙拱手,道:“我本不願相信是巧娘出了事,但眼下需得進到樓中看一看才好下定論。”
喬苑珠懂他的意思,道:“我雖有心,可也與你一樣,沒法子進明月仙居。”
“這……”書生冷靜了下來,歎了口氣,道:“是我太心急了,抱歉,喬娘子。”
“你最後一次見巧娘是在什麼時候?”喬苑珠又問。
“最後一次便是巧娘設宴邀您那日,之後我就再沒見過巧娘了。”書生道。
“那我走之後,她可曾對你說過什麼做過什麼?可有什麼異常之處?”喬苑珠繼續問。
書生左思右想,搖搖頭道:“異常之處倒是沒有,她什麼也都沒說,隻與我說了些有趣的見聞,還有,還有些關于喬娘子的事,喬娘子的住址也是巧娘與我說的。”
喬苑珠心道莊林巧還真是什麼都與這呆書生說。
“那還真是怪了。”
喬苑珠手中攥着手帕思索着,又道:“眼下你我恐怕都難以進得明月仙居去。這樣,你先回去等兩日,你我都先想辦法往仙居裡頭遞信,若是實在還是探不得巧娘的行蹤,我再想法子進樓中看看。”
書生喜極:“喬娘子當真願意幫忙?好!好!”
“你且先将你知道的關于明月仙居這幢樓的事一一向我道來。”
書生走後,喬苑珠先是往明月仙居遞了莊林巧之前給的香牌,被攔了之後又往裡頭遞了兩日信,也都被退了回來,理由皆是樓中沒有這号人。
明月仙居每年都有一場盛大的花車遊行,花車遊行結束後,樓中就會有一批新人加入,屆時,明月仙居會再次升起蓮花燈,新人盛裝打扮乘坐渡口畫舫入樓。
華燈初上,敲鑼打鼓,月下美人,也堪稱一場奇觀,勢必會引得許多人圍觀,若是能混入新人行列中,便可不要憑證進得樓中去。
當日,喬苑珠畫了個大濃妝,身着華服,為避人耳目,她抄小道摸進了明月仙居渡口旁邊的蘆葦叢中,從白天蹲守到黑夜。
阿青多方打聽,得知明月仙居的新人禮服都是統一從張氏緞莊采購的,由于明月仙居一向在外的名聲都是雅緻之地,不僅男人們人心向往之,更有很多的年輕少女也十分憧憬此地,遂緞莊也會接到許多私人定制明月仙居新人禮服的單子,故而阿青去采買之時,也沒有引起懷疑。
隻不過,為了和普通人區别開來,明月仙居會在新人眉心展繪制一枚特制的花钿,阿青花了好些功夫才将圖紙謄抄過來。
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傳來,陸陸續續有人在渡口聚集,其中不乏有許多與明月仙居的新人穿着相同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