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蔽日,四周昏暗下來。
白洎殷循聲側目,便見顧扶硯已經到了。四周刀刃随着腳步晃動發出冰冷的碰撞聲。
她晃了晃神,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幅血染石階的畫面。
在場除了白洎殷,自是無人料到這一出。
瓊宿已寒着面色上前:“七殿下這是何意?”
淡綠色的玉令襯得手指愈發白皙,顧扶硯聲音砸在殿中,聽不出情緒。
“奉陛下之命,前來捉拿喻甯宮售假藥之人。”
白洎殷和顧扶硯視線觸上,藏在袖中的手指下意識蜷縮起來。
瓊宿心下一驚,這件事竟然已經鬧到皇帝那裡去了!她又上前兩步,似是還要說什麼,卻被白洎殷一個眼神攔住。
“殿下要找的人就在這裡,隻是是不是喻甯宮的人,還需另說。”
白洎殷将身後的人讓了出來,任由他們拿人。
她說這話時本是底氣十足,就像是事先打過無數遍腹稿一樣。可雙目對視的一瞬,四周的安靜讓她不由得有些心虛。
顧扶硯昨夜本冒着暴露的風險好心過來提醒她,讓她有所準備。可她卻還是變了卦。
若是如此,他回去又該怎麼和皇帝交差呢?
未料顧扶硯隻反應了片刻,輕聲道;“我明白了。”
地上的人被清走,黑壓壓的暗衛跟着退出大殿。一切發生的太快,衆人還未反應過來,大殿再度恢複了光亮。
白洎殷看着顧扶硯離開的背影,一時心緒有些複雜。
那句我明白了,是什麼意思?
瓊宿問:“大人,現在該怎麼辦?”
白洎殷道:“此事我會和上面說。今日他們明顯是有備而來,我們不宜正面與他們起沖突。”
瓊宿不疑有他,隻應聲道:“是。”
事情結束,白洎殷又派人去尋了葉遷。等人到時,白洎殷剛剛用完晚膳。
天邊一縷霞光透過庭院灑在她月白色的衣裙上,她露出的半截皓腕躺着那隻熟悉的玉珠手钏,玉珠随着她扶住茶盞的動作又滾回袖子裡。
茶水自壺口潺潺流出,洗去空中紅霞。茶湯落入杯中,沾上一抹橙黃,甯靜,祥和。
葉遷不想打破這幅甯靜,白洎殷卻已注意到來人。
“坐。”
葉遷先是行禮,随即理了理衣擺,在白洎殷對面坐下了。
他今日換了一身墨色的衣服,樣式和他上一世在喻甯宮做禁衛軍統領時的有些相似。
他接過白洎殷倒過來的茶水,雙手捧着手裡的溫度,顯得有些拘謹:“謝謝大人。大人可是有什麼吩咐?”
白洎殷卻敏銳的察覺到他左手擡起時有一瞬間的滞澀,她關心道:“你的手怎麼了?”
葉遷動作一僵,杯中的茶水藏起一雙慌亂的眉眼。
“不小心碰到了。”
白洎殷微微蹙眉:“磕傷?我一會兒讓人把藥給你送過去。”
葉遷慌忙道:“不必麻煩,隻是小傷。”
“行。”白洎殷沒再強求,她隻當是葉遷是不願意麻煩她。葉遷這個性子,太過注重有來有往。若是要強行給他拿藥,他反而覺得不自在。
日薄西山,餘下一抹殘紅。過了一會,她狀似玩笑道:“我給你的鈴铛,你可有好好保存?”
葉遷被這一句打得措不及防,他心下一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白洎殷,卻見對方面色如常,好像隻是單純的詢問。
他再次垂下頭,“大人……我……”
白洎殷卻直接點破,“他找過你吧。”
葉遷心下狠狠一驚,慌忙起身,這一下動作可大了,直接帶到了桌上的茶盞。杯蓋一跳,發出碰撞聲。他作勢就要跪下,卻被白洎殷眼神制止住。
“屬下不敢欺瞞大人。”
“你如今已不是我的下屬了,更不是犯人。你有權利不告訴我,如果實在有難言之隐的話。”
“屬……我是和他見過,虎頭鈴的事,是他先問我。七皇子城府極深,我怕他懷疑出什麼,便隻說這東西是撿到的。他便說替我還給您。”
白洎殷有些懷疑的看了一眼葉遷,顯然有些不信,“隻是如此?”
葉遷抓着杯子的右手下意識收緊,半晌,他道:“是。”
白洎殷微微歎了一口氣,點頭,“行。”她已站起身,“早些回去吧。”
“大人。”
白洎殷腳步聞聲一頓,身後傳來聲音,“若是有朝一日...”他話音一頓,似是在像措辭,“
一個和我有關系的人,做了對不起大人的事,大人會不會恨我?”
這話問的極為突兀,可葉遷不像是那種會胡亂做假設的人。她思考了一陣,道:“那這件事你可知情?你可曾參與?”
葉遷急忙道:“沒有!”
“那你如今是站在哪一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