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淩厲,氣勢逼人,是白洎殷身後一名女子發出的。
這女子身穿窄袖紫袍,銀色的腰封利落地束在腰間。她名叫瓊宿,乃是地方喻甯宮的禁衛首領。
百姓朝兩邊敬畏地退開了一段距離。
已有人上前幫忙将地上的銅闆拾起遞給受傷的男子。白洎殷雖站在中間一言未發,但這一番動作已表面了她的态度。
那幾人渾身一顫,明顯沒料到白洎殷會突然殺出來,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畢竟祭司以前從來不管這些瑣事的。
但一想到這件事是上頭的人安排的,他們膽子又壯了些。
幾人對視了一眼,先前那名坐在凳子上的男人一掃散漫之色,恭敬道:“大人,是這個人在這裡鬧事,阻攔了秩序。我們也是怕他擾了天神清淨。”
那人還在解釋,下一秒他面色一變。隻見桌上的丹藥不知何時已落到白洎殷手裡。
她伸手将那“金丹”撚起一顆,放到鼻前細嗅過後,一雙眼睛已寒涼一片。
“金丹?”她睇了那些人一眼:“我在喻甯宮待了這麼多年,竟然不知還有這種東西?誰給你們的膽子冒充喻甯宮的人?”
她聲色平淡,卻不容置疑,令人不由得大為變色。左右亦是一片嘩然。
“什麼?!假冒的?!不會吧!”
“騙子啊!”
白洎殷平日裡溫和清冷,可真的要施壓,竟也讓人透不過氣。
男子被逼問這一下,差點沒了底氣,所幸他反應極快,“大人明鑒,我們真的是喻甯宮的人!”
“喻甯宮?”白洎殷咀嚼着這三個字,微微一笑,“不知這金丹是上頭哪位大人賜下來的?”
“這……”
衆人面色一白,說不出話來。
他們自然不能說。
“說不出來?”白洎殷善解人意:“那符牌總有了?”
那幾人聽完面色更是難看。有一瞬間他們覺得白洎殷雖然在笑,卻更似綿裡藏刀。
他們隻是出來賣個藥,又怎會随時随地把符牌待在身上。這下無論如何也說不清了。
僵持之際,男人及時從袖中取出一物遞了上去,“大人,這是我的符牌。”
東西被收上去,那幾人俱是松了一口氣。
幸好他出門前有所準備。
隻見白洎殷隻是接過那符牌看了一眼,下一秒收了笑意,“僞造身份,罪加一等。”
僅僅八個字,便如同天神在下達死亡判決。
白洎殷在喻甯宮身居要職,絕無可能看錯。
瓊宿收到信息,當即大喝:“來人!把這幾個江湖騙子拿下!”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俱是炸了。這裡面有不少人是被這幫人騙了的,聽完一窩蜂擁了上來就要奪回錢财,四周怒吼着要“退錢”,鋪天蓋地的怒火就要把這幾個人吞噬。
蘇谯已經沒有功夫管這些人了,他的目光霎時變得驚怒無比:“你是故意的!你敢得罪我!”
白洎殷笑了:“我為何不敢?你家主子是個什麼東西?能大得過我?”
她話落難得寒聲:“拖走。”
白洎殷來前就有所準備,她手下的禁衛訓練有素,當即将那幾人的嘴巴用抹布塞住,利落地把人押下去了。
瓊宿收到白洎殷眼神示意,已出面道:“諸位放心,大家被騙的錢财,祭司都會給你們追回。接下來幾日,我都在這裡。勞煩諸位轉告鄉裡,若是有被坑騙了錢财的,皆可以拿着憑契來找我兌現。”
此言一出,咒罵聲霎時消了下去,接踵而至的是一陣陣高呼。
“祭司大人神女降世,受草民一拜!”
白洎殷轉過身,透過帷帽上的白紗,便見無數道叩拜的身軀如同波浪般起伏。
她目光一動,“不必多禮。”
此處人員複雜,她本不必久留。說完這一句,隻等百姓都起身了,方離開了巷子。
本是夏日,昏暗的大殿裡卻泛着一股寒意。僅有供桌和兩側牆壁上幾盞燈燭晃着黃色的光亮。
那幾人被麻繩五花大綁,嘴巴用布塞住,隻能用一雙睜圓了的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下一刻,殿門被打開,殿外的日光透了進來。一雙繡履踩着地面上的白暈步入殿内。
“大人。”
白洎殷微微颔首,朝地上那幾隻粽子走去。左右已将為首者口中的白布拔掉。
那人死死盯着白洎殷,“我勸你少管閑事,否則事後有你後悔的。”
白洎殷卻不理會邊上人的威脅,她睇一眼面前的人,“蘇谯,是叫這個名字吧?”
被點了名的男人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心底異樣更重,“祭司要做什麼?”
“這話得問你主子才對。”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沒關系。”白洎殷無所謂地笑了笑,“你要守着秘密,最好就一直守下去。售賣假藥是一重罪,但若是敢假冒喻甯宮的人,那可就要千刀萬剮了。好好記住,你是誰。”
那人眼底閃過一抹複雜:“你什麼意思?”
是要讓他和喻甯宮擺脫關系嗎?
他的疑問未等到答案。接踵而至的是一陣訓練有素的腳步聲,如潮水般湧入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