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罵倒黴,還未來得及找到藏身之地,一把劍已沒入身側的石壁上,橫截住了去路。白洎殷面色一白,那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炸起。
“看來大人喜歡半夜出門的毛病還沒改。”
白洎殷僵硬地扭過脖子,便見那道玄色的身影已走到身前,眼底含笑地看着她。
縱使她事先已經做好心裡準備,但眼下真要對上,還是覺得有些駭人。
“深夜來此,實屬無奈,還望七殿下高擡貴手。”
這一句顯然是話裡有話。
“我适才見一人在牆後面鬼鬼祟祟,還以為是軍營裡又進了奸細,這才出手得罪,還望大人恕罪。”
他說的是道歉的話,可面上卻不見半點愧疚的影子。
隻見顧扶硯朝漓風看了一眼,硌在頸邊的刀刃終于被收回鞘中。
白洎殷松了一口氣,她垂下眸,整個人狀若無意向後趔趄了兩步,一隻手臂代替牆壁先一步将她扶住。
他如今已能和他平視了,若是再過兩年,怕是還要高她一個頭。
怎知這一動作,熟悉的氣味鑽入鼻腔,白洎殷渾身一顫,下意識将人甩開。
待反應過來,她警惕地看了一眼顧扶硯,摘清道:“今夜之事,我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殿下大可放心。”
顧扶硯聞聲一笑,并不吃這一套:“光是這樣,可不夠吧?我今日抓了一人,或許與祭司認識呢?祭司要見死不救嗎?”
白洎殷語氣淡淡:“不認識。”
“可是他和我說,他不僅和你認識,而且與你的關系似乎還不一般?”
“他騙你的。”
“哦?”顧扶硯笑了:“祭司知道我說得是誰?”
白洎殷想起那日談判,對方每一句話都是坑,就等着她來跳。裝瘋賣傻已經混不過去了,她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你既然有答案了,又何必問我?”
她大腦在瘋狂想着對策。
怎知話音剛落,一隻手代替回複,已先一步放在了她的脖子上。
頸間刺來寒意。白洎殷打了個寒戰,冷聲飛快道:“我出門前給玉珏留過信,若是我一個時辰未回去,她必會讓人來尋。”
顧扶硯笑了,這一聲笑得發寒:“顧時錦要殺你滅口,與我有什麼幹系?倒是祭司深夜來燎壇後,是來見什麼人呢?”
“喻甯宮死了祭司,這麼大的事,我是否有必要好好查驗一番?”
白洎殷心下一沉,心知是中計了。
剛才那一來一回,顧扶硯已經動了殺心。
此人吃軟不吃硬。她心底發寒,面上卻強撐着鎮靜,斟酌了一番用詞。
“我要是真要動手,早在昨夜就說你是災星降世危害人間了,何必繞那麼大的圈子說是軍營裡混入了刺客?”
她話落,感覺桎梏在脖頸上的力道似是松了一瞬。
白洎殷如有所感地擡起目光,隻見眼前那雙鴉羽般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如同顫在水面上似的,将上面浮動的冰淩都漾開一些。
她還未來得及細看,扼在脖子上的那雙手收了回去。
空氣在一瞬間好似流動開來。
“顧時錦給了你什麼好處?”
白洎殷驚魂未定,半晌才反應過來對方問了什麼。
“裘竹在我身上下的慢性毒的解藥。”
顧扶硯聞言隻是挑了挑眉。
白洎殷遲疑了一下,還是道:“還有我親生父母的下落。”
顧扶硯似乎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他神色晦暗不明,“既然如此,那昨夜你為何沒有動手?”
白洎殷總覺得對方在說這句話時語氣透着股異樣的情緒。
她如今人在屋檐下,自然要不能上趕着硬碰硬。思及此,白洎殷莞爾道:“我雖然與他合作,但也隻是各取所需罷了。我事先并不知他要做什麼,是臨時方反應過來。七殿下怎麼說也救過我,我不是不念舊情的人。”
她話音剛落,對面傳來一聲嗤笑:“是嗎?”
白洎殷心裡直打鼓,定定觀察着對方面色沒說話。所幸對面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隻聽顧扶硯溫聲道:“如你所見,人現在在我手裡。你若是事情沒辦成,顧時錦也怪不到你頭上。你還可以繼續和他合作,然後幫着他來對付我。”
這話說得不錯。但是白洎殷不會真的傻到以為對方是在為自己着想,但凡她現在敢說一句“好”,下一個死的就是她。
白洎殷誠懇道:“七殿下說笑了。我怎會幫着他來對付你呢?”
“那是要幫着我對付他了?”
白洎殷低着頭,一雙狐狸眼泛着精光,似是在思考怎麼答複。卻不料一隻手已掰過她的臉,強逼着她與他對視。下颌吃痛。
“說話。”
這一步動作如同裂帛般将回憶扯開。
白洎殷面色一白。她不想走前世的老路,但她也不是傻子,這一回她吃了虧。